【黏糊糊、血淋淋的天空，吞噬了月亮，也吞噬了人。】
“卧槽，这天空怎么变成这种颜色了啊。”
王灵鲸刚在电脑上敲下了一次回车，就听到茶水间传来同事们惊呼的声音。
她随意往旁边看了一眼，又想起自己的办公室是没有窗户的，只有茶水间，有一小块窗户，可以看见外边。
原来已经加班了这么久了吗。
王灵鲸伸了个懒腰，打算继续处理自己手上的工作。
“这月亮也不对劲啊……”
又传来了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这下把王灵鲸的好奇心给完全勾了起来，刚好，她的水壶空了。
王灵鲸拿着自己那个一升的水壶朝着茶水间走了过去，一边接水，一边观察挤在窗户旁边的同事。
这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正常，但是王灵鲸还是敏锐地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这些人望着天空在说话，但是一动不动的。
就像是被设定好的图像，配了画外音。
【滋滋……滋……】
耳边突然响起了类似于电流一样嘈杂的声音。
王灵鲸抬头，却没有在茶水间看见任何扩音器。
【滋……夜色……降临……】
那个电流声还在响，王灵鲸抱紧自己装了一半水的水壶，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规则……一……夜晚的时候……不要抬头……否则……】
耳边电流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熟练了，王灵鲸却觉得自己听见这样的话，只能心跳加速，整个人越来越难受。
她刚想问问旁边的人，有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然而还不等她开口，站在窗户边的两个同事，直勾勾地倒了下来。
他们的眼睛变成了一片血池，每个人的脸上挂着扭曲又诡异的表情，半边脸上是惊恐，而另外半边脸上是微笑。从他们鼻子里流出来的血也不是纯粹的红色，而是在红色的血液里加上了些许蓝色的不明液体。
“啊——！！”王灵鲸看见他们的样子，双腿一软，靠在门框上尖叫着。
王灵鲸不敢抬头，但是借着眼睛的余光，依旧看见了一小块现在的天空。
血淋淋的，一片通红，又带着莫名的粘稠的质感，怎么看都很恶心。
她知道，这些事情和刚刚她听见的电子音有必然联系，但是她还来不及思考，因为现在，整栋大楼里都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以及大家逃跑的脚步错落的声音。
王灵鲸靠着门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要逃跑！先回家！
这是她仅剩的念头。
然而她刚走出办公室的门，就听见电梯里传来了尖叫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涌了上来，明明电梯门紧紧关着，但是王灵鲸总觉得自己应该是看见了里面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象。
她的胃里一阵翻涌，王灵鲸趴在楼道的垃圾桶旁边，狠狠地吐了两口。
她的公司在十二楼，电梯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了，现在就是走楼梯。但是她不敢保证现在楼梯里也没问题——刚刚还有逃跑的脚步声，现在整个楼道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那些逃跑的人呢，都跑了吗。
还是……
王灵鲸不敢继续想下去，看着无光的通道，她同样也不敢进去。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儿。”王灵鲸暗骂了一句。
这是梦吧，但是这个梦也太真实了，以及，怎么自己在梦里都在公司上班啊。
王灵鲸大口喘着粗气。
【现在……游戏开始……请每位玩家……十五分钟内……在属于自己的……地盘上……】
耳边的电流声又开始响起了。
“属于自己的地盘”，这是什么意思？
“快醒来啊，快醒来！”王灵鲸浑身颤抖，用力掐着自己的胳膊。
但是等到她把自己的手臂上都掐了两条红痕出来，她依旧站在原地。胳膊上鲜明的疼痛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王灵鲸觉得自己的脑子更加混乱了。
如果这不是梦，那么自己的同事们是真的，死了？
她闭了闭眼，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得亏手里还有半壶水，王灵鲸颤颤巍巍喝了一口。
若要遵守规则，那么首先得先定义，什么才叫“属于自己的地盘”？
有了。
虽然天天嘲讽“公司是我家”这句话，但是如果按照这个逻辑，那么在公司里，唯一能够让自己有控制权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工位。
王灵鲸苦笑一声。
所谓的“工位文化”，本来就是现代人在无尽的加班中苦中作乐，好歹安慰自己，给自己创造了一小个舒适圈。
现在却反而成为自己的保命符了。
王灵鲸靠着墙站起来，哪怕心中恐惧，求生的本能还是驱使着她遵守规则。
“人生自古谁无死啊……”王灵鲸吐槽一句，“就是不要太痛苦了吧。”
楼梯间离她的公司只有几步路，王灵鲸刚转身，打算在指纹打卡机上开门，却又看见了有一个人从楼梯上跌落下来。
那人看起来似乎是受了伤，他勉强扶住栏杆才能站起身，但是要他逃跑，估计是不行了。
更何况，现在逃跑确实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大街上可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地盘”。
所以要如何遵守规则？
或者干脆逆转思路——要如何，才能创造一个符合规则的环境？
王灵鲸咬着牙，朝着那个人走过去，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喂！”
男人抬头，有些诧异。
王灵鲸这才注意到他的长相。男人长相清秀，看起来眼睛里还有水光，怎么看都像个没有受过社会毒打的大学生。
“你受伤了，”王灵鲸客观描述，“来我办公室，我先给你包扎。”
男人大概是疼得厉害了，半边身体都靠在王灵鲸的身上，他的声音很小：“谢谢。”
王灵鲸拖着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赶紧把茶水间的急救箱拿了出来：“你先把自己身上的上处理一下。”
男人有些好笑：“不是你说，你替我包扎的吗。”
“少废话，我在救你。”
办公室还剩下另外两三个没有凑热闹的人，看见人事部的灯还亮着，王灵鲸闯了进去。
人事部的下班早，办公室只剩下之前一个留在公司打游戏的年轻实习生，王灵鲸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一动不敢动。
“快，拿份人事合同给我，公章在哪儿？”王灵鲸厉声喊道。
她的时间不多了。
那人双手颤抖，好不容易才从抽屉里抽了一份合同出来。
“灵鲸姐，这、这里有之前签好的备用的，上面有章……”
王灵鲸赶紧抢了过去：“谢了。”
王灵鲸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转身离开后，那个实习生抬头，盯着她的背影。却又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很快收回到了视线。
实习生厚重的刘海下面是粗框眼镜，而藏在最里面的，是一汪清潭般的眼睛。
等王灵鲸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见那个男人已经简单给他自己身上清理了一下，用绷带缠住了脚踝。
大大小小的伤口，能处理到的，那个男人都已经先处理了。
合同拍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男人好奇地看向那几张纸，看完之后又突然笑出了声。
王灵鲸急了：“你签字，你签完了才能在‘我们公司’有工位。”
她着重强调了“我们公司”四个字。
而那个男人接过合同，笑了一声。
“不用，这栋楼都是我名下的，不过还是谢谢你。”
王灵鲸坐在自己的工位上。
愣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