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的生理时钟比起学生党，还是会懒惰一些。
等到手机中的闹钟响起来，王灵鲸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爬起来。然后痛苦地洗漱，痛苦地吃了早饭，痛苦地出门。
哪怕是在公交车上，王灵鲸也觉得自己晕晕沉沉的。
周围的人都是一脸麻木模样。
王灵鲸摸了摸自己因早期上学而痛苦的表情，一时间竟然觉得，昨天碰见的可能不是诡异情况，而是大家都很痛苦。
刚走到校门口，王灵鲸就发现了站在门口等她的柏卿。
少年实在是身材高挑，头发又遮住了他的表情，虽然整个人看起来阴沉，但是确实显眼。
陆欣之类的会欺负柏卿的人还没来，其他学生又急着去上课，自然不愿意多给柏卿留下多余的眼神。
王灵鲸赶紧跑了过去。
“柏卿？你怎么在这里？”
柏卿伸手，勾住了王灵鲸的衣袖：“学姐，我在等你。”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王灵鲸一时间也来不及想太多，皱眉。
柏卿没有多说，只是假装没有在意的那般，露出了自己的脖子。
虽然他脖子上的红痕是他昨天晚上自己掐出来的，但是不妨碍柏卿现在用自己的伤口在王灵鲸面前卖惨。
“学姐，我……”
王灵鲸立刻就看见了柏卿脖子上的红痕。
少女皱眉：“怎么回事？”
柏卿赶紧埋头，继续装作自己很无辜的样子。
“我……”柏卿瘪了瘪嘴，“别问了，学姐。”
王灵鲸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从哪儿冒起来了一团火，朝着柏卿又靠近了一步。
“谁弄的？”
柏卿埋头，用头发将自己的表情遮得更严实：“别问了，学姐，求你……”
他不敢让王灵鲸看见自己的脸，他想，如果让学姐看见了自己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一定会讨厌他的。
但是柏卿实在是太喜欢现在这种被人关心着的感受了，尤其是关心他的人还是王灵鲸。
柏卿继续是一副语焉不详的态度。
他没有说正确与否，全让王灵鲸自己脑补。你看，人就是这样的，人类会对自己相信的事情深信不疑，所以，偶尔在自己的词句中留下一些不明所以的留白，反倒能更好地达成自己的目标。
王灵鲸觉得自己更是腹中火烧的身体疼：“你家里人做的？”
柏卿轻轻一笑。
看，这不就上钩了吗。
“不是的……”柏卿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低，用力压抑着自己的笑意，反倒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被人欺负的小可怜模样。
王灵鲸哪知道面前这个人山路十八弯的心眼，自己给自己说服了，柏卿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要是父母真的心疼孩子，怎么可能对柏卿日常被霸凌的事情不闻不问。
哪怕是真的没办法和陆欣这样的家庭环境抗衡，但是转校或者休学总可以吧，治疗好了，换个环境。
哪怕，再用另外的方法呢？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柏卿不闻不问，让柏卿就一直在这个环境之中。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王灵鲸叹了口气。
“今天下午有半天假，你放了学来找我……算了，我来找你。”她对着柏卿这么说道。
也不知道柏卿会不会被其他人找麻烦，还是她自己去找柏卿比较靠谱。
柏卿的眼睛突然就闪起了光：“学姐？”
王灵鲸说不清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
大概是那点微不足道的同事情，加上一丁点从公司逃出来的战友情，再加上一点看见柏卿被霸凌而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和偏爱，王灵鲸怜爱地点了点头：“中午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柏卿的眼睛亮得更厉害。
少年的声音都在颤抖：“我……何德何能啊……学姐……”
王灵鲸微微一笑。
“嗯，我请你呀。”
柏卿的眼睛先是亮了一瞬，但是很快又低头下去，长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表情。
王灵鲸还以为他害羞了，拍了拍他的手臂：“好啦，先去上课吧，我晚点来找你。”
柏卿用力点头，然后抓着王灵鲸的衣袖，两个人并肩到了教室里。
然后少年一步三回头，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周围的同学大概也想看乐子，但是对上王灵鲸的视线，又不敢继续说。
说什么，你真的和柏卿在谈恋爱？
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一声。
上午的课很快就过去了。
然而刚刚才下课，学校里就响起了一股让人心里不安的喧闹声。
王灵鲸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但是她听见其他几个人零零散散的交谈声。
“哇……那个……坠楼了……”
“被霸凌的吧……”
“不过确实……”
“……被霸凌的……自杀……”
王灵鲸突然就感受到那股恐怖的、粘腻的注视又缠在了她的身上。
如附骨之疽。
王灵鲸站在自己的教室的门口，明明照着太阳，却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些寒冷。
她抓着旁边的学生，用尽全力，才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其实是猜到了。
“那个……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啊？”
旁边的人看了她一眼。
嗤笑一声。
“你那个小男友坠楼了。”
王灵鲸觉得自己好像一瞬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然后，尖锐的女声划破了她的耳膜。
“我没有……是他自己坠落的！你们以为柏卿是什么好人？他自己没站稳！和我们没关系！和我们没关系！”
陆欣披头散发，在学校教学楼的中间发疯。
好疼，头好疼，耳朵好疼，浑身也好疼。
她在说什么？
大脑不愿意继续思考。
王灵鲸拖着自己的脚步往柏卿所在的教室走了过去。一步一步地，好像这条路漫长到永远没有尽头。
等她走到教室门口，只看见其他人都凑在窗户旁边，往外看。
但是他们离教室的窗口都有一段距离。
也许因为柏卿才坠楼，其他人都不敢靠近这个窗口，但是又想要看这个热闹。
然而王灵鲸不怕。
她伸手，搭在窗框上。
往下看。
那片艳丽的血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谁做的？”她轻声问道。
然而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回答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