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也不知道自己身后究竟还有几个人，他们是否倒下了。等到李程抬头，看见的就是那些扭曲的、怨恨的，眼睛的幻影。
好像是那些和他一起来到医院的人。他们死不瞑目，所以眼睛只能瞪大，像是想要把眼睛都吐出来那样，但是瞳孔收缩成一点，眼白占了大多数，他们眼神里满是恐惧和绝望。
李程想要尖叫，但是无论怎么，都只能发出“嗬嗬”这般的气音。
小护士将自己的头扭回到了原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用力了，小护士的脑袋像是球一样滚落下来，在地上弹了两下。黑色的头发在地上蜿蜒，像是一条黑色的河流那般。
李程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逃跑，无论如何都要逃跑。
“诶，你不是要来停尸房吗，跑什么呀……”那个头颅追着李程就过去了，嘴里还发出诡异扭曲的笑声。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李程尖叫着，继续逃跑。
那个声音如影随形地跟着他，明明应该是年轻女人的声音，却在里面夹杂了各种各样的人的声音。
老人的，小孩子，最后统统变得尖锐高昂。
“不是你要来的吗，你跑什么呀。”
李程不敢回头，他所有的念头就是，跑，快跑。
他真是受够了，被莫名其妙的电流声拖到了莫名其妙的游戏里，现在却不得不面临濒死的情况。
然而李程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跑，都跑不到楼梯口。他仿佛进入了一个漫长的单向走廊，前进是无尽的黑暗，回头也是无尽的黑暗。
“妈的！妈的！”李程陷入无尽的绝望，只能靠着这种脏话与咒骂来转移自己的恐惧。
但是没有任何作用。
他一直跑，跑到双腿快支撑不住了，马上要栽倒在地上了。
他终于看见了前方传来的微弱光线，走廊的尽头是一部电梯。
李程已经顾不上现在环境的异常，也不在意这个电梯出现的突兀，求生的本能压过了其他念头，李程直接冲进了电梯。
等到他终于听到电梯门关上的声音，李程才敢缓了口气。
他沿着电梯墙壁缓缓向下滑落，坐在地上的一瞬间，才敢放声呼吸。
等到他缓过气来，才发现自己早已哭了一脸的泪水了。
眼泪鼻涕糊了一整张脸，甚至有的都落到他的嘴里了。
但是李程并不在意自己的狼狈，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能活下来本就是极为不容易的事情。
电梯门关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李程没有任何操作，电梯自动开始上行。老旧的绳索吱呀吱呀作响，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电梯就会坠落下去。
李程屏住呼吸。
这时候，他才发现了电梯里的一处不寻常。
在电梯的角落里，有一个破布玩偶。
李程坐在原地，不敢触碰。
然而因为电梯里的光线过于黑暗，李程也不确定面前的东西是什么。
下一秒，那个玩偶竟然站了起来。李程咬住自己的手掌，不让自己发出惊扰鬼怪的尖叫声。
那个玩偶颤颤巍巍地移动，脑袋已经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等到玩偶走遍了电梯其他地方，终于在离李程最远的那个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脑袋。
“啊——”
李程再也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因为他看见，那个玩偶虽然只用几颗纽扣缝了眼睛，但是他就是觉得，那个玩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
王灵鲸被那股风推着朝前走。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她总觉得，如果是柏卿的话，那这股风一定是没有恶意的。
王灵鲸被推到了楼梯口。
因为刚刚的骚动，整个医院现在异常安静。
王灵鲸确实不敢继续坐电梯了，于是叹了口气，拖着自己疲惫的、亚健康的社畜身躯，一步一步上了楼。
然后在三楼的楼梯口，捡到了一个玩偶。
玩偶很可爱，还穿着蓝色的卫衣。虽然五官是用简单的扣子和线缝制的，但是王灵鲸总是觉得这个玩偶长得和自己很相似。
王灵鲸将玩偶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没想到的是，身后的风竟然更加用力吹拂。
“什么？！”王灵鲸一时不查，被风大力推了一把，然而随着她的动作，她看见的是那股风开始肆虐咆哮起来。
一阵乱扫，整个医院走廊噼里啪啦的，挂在墙上的宣传图全部落了下来，玻璃外罩落在地上碎成齑粉。
王灵鲸吓得嘴唇一点血色没有，只能尽可能将自己团成一团，才避开了那些四处飞散的东西。
而随后，一团黑雾朝着王灵鲸涌了过来。
王灵鲸似乎看见了里面夹杂着的恶意，变成是实体。
只是王灵鲸还来不及躲闪，就感觉身后柔软的一团东西将她护了起来。白色的，温柔的，如同云朵一般的雾气，朝着那个黑雾来了一巴掌。
王灵鲸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见那团白雾变成了黑色的。
仿佛比面前的黑雾还要黑。
两个恶鬼在这儿比较谁更凶恶。
真是……
王灵鲸呆愣地看着护着自己的那团黑雾把想要攻击她的那团黑雾揍得手都还不了。
她能怎么办，只能在旁边看好戏呗。
王灵鲸将玩偶抱在怀里，然后等着周围恢复平静。
果不其然，护着她的那团黑雾的战斗力简直恐怖。
王灵鲸总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什么。
“柏卿？”
她试探着叫了一句。
那团黑雾一开始还想检查王灵鲸身上的情况，没想到被这么叫了一声过后，那团黑雾猛地一下就消散了。
王灵鲸甚至都来不及抓住一丝丝。
好像那团黑雾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诶……？”
不是。
她真的只是猜了猜。
她从来不觉得，面前的黑雾，真的是柏卿。
现在还能说什么呢，这不是柏卿自己给我递了个把柄过来吗。
“喂，柏卿？”
王灵鲸又喊了一声。
这次回答她的，是走廊空荡荡的风声，也不知道柏卿究竟去哪儿了。
王灵鲸笑了一下。
把在自己怀里的人偶拿了出来。
“你能告诉我，柏卿去哪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