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谢拉格，“您还好吗？”代号初雪的见习祭祀学徒看向面前有着散发微光碧蓝双眸的女人，后者收回看着天空的眼神，“我很好，没什么大事情，今年的雪山祭典又要开始了吗？”
“还有一段时间……”
“还有一段时间啊……”碧蓝双眸内仿佛流淌过什么一样，有些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确实还有一段时间，不过，也快要差不多了……”
“您说的是祭典吗？”初雪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对，年年的祭典都是一模一样的，今年能不能来点特别的？”女人笑了笑，“不如趁着还有点时间，和我一起出去转一转？”
“这……”
雪山之上，在亘古不变的山岩之下，现代人人智所能想象的最为复杂而庞大的机械和古老的电子设备在静静的运转，能量在每一块合成玉面板上安静的流淌，中微子射流汇聚在复杂的多曲面天线系统内，厚厚的山体仿佛不存在被这些幽灵般的粒子穿透。
在链接其上的「雪山神灵」眼中，星辰与大地都仿佛幽灵，只是一层层单薄而虚幻的影子，而对于大地来说，承载信息的她也仿佛幽灵般介于存在与不存在的边缘。
以亚光速传递的粒子流轻松的穿透大气层，挣脱引力的束缚，好似一道无形的喷泉自行星表面涌起，穿过茫茫虚空投入那一轮红日之中，经过太阳的反射，重新返回行星，化作雪山上那一轮仿佛幻影般的轻柔幻光。
仿佛是雪山的梦境，转瞬即逝。与此同时，山脚下的城镇里彩旗飞扬，节日的热闹渐渐如满溢的湖水般充盈在整个山谷之内，这样的景色年复一年，他们祖祖辈辈都已经习惯了。
“活着就要尽情的享乐，多去见一见还没有见过的事情，不然就会以为整个世界就只有谢拉格这么大……”
“您……是在传达什么吗？”
“啊不，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女而已，你才是祭祀不是吗？或者说，未来的圣女大人！”女人眨了眨眼，就好像是一抹幻影般消逝在初雪面前。
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出现的，也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消失的，就好像没人知道她有什么问题一样，哪怕最早见过她的人已经在雪山下安眠许久。
“您想要离开谢拉格吗？”
“想吗？不想吗？谁说得清呢——”风中好像传来了什么声音，但是仔细去听又好像只是风铃的单调回响。
“对于我来说，世界就真的只有谢拉格这么大啦……真的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啊……有什么不同呢？”
然而所有的天线组都是高度指向的，只有在每年的特定时刻，为了追踪太阳的实时情报和来自永恒寂静世界可能的一点点回响才会有那么一个小小的角度，旁瓣会扫过雪山周围的一小片区域，随之消逝在地面杂波当中。
呼啸的风雪渐渐淹没雪山上任何细微的异常，在山体内，完成了一次信息收集和处理的宏伟矩阵也再一次进入静默的状态，祂就那样继续静静的，无言的观察着雪山与谢拉格的一切，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这么大一点点。
“阿嚏！”年打了个喷嚏，“见鬼了，我也会感冒，这不应该啊，这具身体根本不是血肉之躯啊，没道理啊。”
除了从底层架构里面揪出几个错误形成的亚病毒外，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才对。
“不对，不是感冒，而是某种东西在精神上触动我……”年用扇子敲着手心，“会是谁呢？似乎不是来自矩阵内部”毕竟当初一体同心的「神」不会用这么……粗暴低效的方式对外发出脉冲。
“年师傅，还做不做事情啦！”
“等等，还有点事情，我等会过去！”年应了一声，向着远方发出信息，“夕，你知道还有新人苏醒吗？”
“没有，矩阵意识波无任何问题，脑波信号检测未发现新活跃对象，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概是某种错觉，也可能是……算了，没什么，你注意一下各级信号节点，说不定有别的什么当年的玩意儿还活着。”
年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一直活着，和我们不太一样，又差不多的东西……”
“人工智能？”
“或许吧，谁知道呢？”毕竟那么大的一个计划，投入了泰拉几乎全部的技术和力量，要说没有什么备胎和备件，不管别人信不信，她横竖是不信的。
“哪一种？”“谁知道是哪一种，不管是哪一种，在现在这个时代都是变数。”
年倒是挺看得开，泰拉这一潭死水，变数越多越好，因为死水迟早让太阳蒸发殆尽，只有活水才有一线生机。
卡兹戴尔南部平原，竭尽可能调集的物资就好像是投石入水一样，只能激起短暂的涟漪，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中饱私囊的程度。然而，数以千万计的救济工程面前，这些物资都是杯水车薪。
北方占领区的生产恢复不过是稍有起色，现在又立刻背上了南方的大包袱，即便是博士和凯尔希再怎么腾挪辗转，都有些难以为继。
“看样子，我们只能用硬通货套现了……”博士沉默许久，开口说道，“这样做的后果非常严重，几乎等同于……”
「把世界拉进地狱」抱着女儿的小老虎换了一个姿势开口说道，她当然知道这有什么后果，毕竟她的商业天赋非常不错。
“是的，不过，我从来不会我已经做过的，将要做的任何事情而忏悔……”博士双手交叠在身前，“这一步棋固然对我们有利，然而……”
然而却会提前进入大势之争当中，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就好像没有做好准备就踏入战场的愣头青一样。
“那就套现吧，老实说，我们的硬通货挺多的，实际上相比之下，最简单的办法是超发”老夏开口说道，没错，现在有足够的作为担保的硬通货，包括源石和赤金，超发才是最简单的办法。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卡兹戴尔的产出物资达到极限，而对外采购，又涉及一个问题，那就是超发的货币国际贸易认不认的问题。
如果南方迟一点出事，如果金融方面的速度再快一点，那么这个危机就可以大幅度的缓解，甚至还能缓解泰拉的购买力收紧带来的大萧条的问题。
因为卡兹戴尔有足够的黄金和源石可以疯狂印钱，而这些钱又不是拿去玩金融游戏变成富豪账面上的数字或者变成金库里面毫无意义的黄金，而是以订单的形式变成商品，变成工人的工资。
就好像是上帝为泰拉的市场注入了购买力和流通货币，从而缓解甚至推迟大萧条的出现。
然而，由于政治上的原因，新卡兹戴尔的货币根本得不到承认，只能内部循环，可是内部循环是无法变出超出内部产值的物资的。
因此，办法有两个，第一是用硬通货兑换外币，比如说龙门币，再用龙门币大肆采购。
然而这会导致龙门币升值，简单说就会出现类似「钱贵铜贱」的状态，人们纷纷抛出贵金属，购入货币持有。
因为货币本身的升值带来的价值增加，已经超过了拿去放贷或者消费所能产生的价值，简单说，货币就从交易的媒介变成了一种待价而沽的保值商品，人人就会争先恐后的增持货币，而不拿去买东西——因为不管买什么，钱花出去就是亏。
而这种现象，会助长货币本身的升值，导致更多的人拒绝投资和消费，或者需要有相当高的利息和溢价才能拿去消费，以抵偿损失。
最终就是夏氏集团放出的龙门币并未进入流通市场，而他们用于兑换龙门币的贵金属会飞快的进入市场。
即便是开动核动力印钞机，以放水的方式来抵消通缩也是需要时间的。当然，在这种情况下，龙门可能是得利最大的，而卡兹戴尔这边是双输。
而第二种方式，是直接硬通货交易，以物易物，然而这就出现了新问题，那就是这边是大宗采购，以物易物支付的是黄金或者源石，而卖家必须把黄金和源石变成货币才能给工人发工资，这样一来对方就必须在市面上疯狂的购入收罗货币，并且将这些黄金和源石变现。
危机被转嫁出去了，却并未消失，只是这个行为从夏氏集团自己来做变成了无数的采购企业来做，效果是一样的，市场上的黄金和源石疯狂贬值，拖动所有的商品贬值，而货币不断减少，带动货币疯狂升职，买卖本身的利润完全不能抵偿炒币带来的收益。
两个办法的结果都是一样的——灾难性的通缩，而唯一的区别就是，受灾地区会疯狂扩大，变相算是稍微摊薄了一点灾害严重性。
而且大家一起开印刷机超发总比龙门自己超发来得快，只要超发速度够快，那么这场危机也不是不能变成一次机会。
因为这些硬通货和货币挂钩，就可以超发出大量的货币来为市场注入购买力。
然而这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那就是量化宽松放出来的钱能不能进入购买市场？
货币疯狂贬值，那么消费就会成为主流，不管是资本家、银行家都不会把钱放在家里，而是拿出去变成商品和资产，这样钱就流动起来了，生产就得以持续，经济活动得以正常发展。
因此，在经济上，适当的通胀和超发是有利于生产和经济发展的，这也是金融业原本的存在意义和目的，而适当的通缩也有利于产业改革，将那些落后的，效率不高的产业踢掉，逼迫资本家进行产业改革，提高效率和新技术。
而这些投入和收益就会反过来抵偿通缩和通胀带来的后果。
然而，任何一种金融现象失控后果都是灾难性的——而现在泰拉的各国政府有能力渡过这场危机吗？
“大炎估计只能修水坝勉强混过去，乌萨斯和卡西米尔会遭到重创，维多利亚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哥伦比亚看运气，如果反应快还能活下去，倒是多索雷斯有可能借机挣脱哥伦比亚的束缚，对于他们来说，这不是危机而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博士大致上盘算了一下泰拉的诸国情况。
要把这场危机变成机会就必须把硬通货迅速变成超发货币，从而让硬通货继续维持价格，避免大量抛售导致货币疯狂升值。
同时，超发的货币必须发下去，变成大部分的消费者手里的钱——做到这一点的办法有不少，但是最好的办法往往是最难的那个。
那就是「罗斯福新政」这种搞法，疯狂的整基建，搞长期建设，把超发的货币发给一大群失业穷汉子，即增加了资产总数，扩大维持生产，又注入足够的购买力，这只是指标不治本，却确实可以救命。
然而这需要相当高的政府执行力和统筹能力，确保钱是真的发下去而不是变成贵族富豪，势要家里的金库。
如果出现后一种，那只会死得更快，就会构成一个「通缩-大萧条-通胀」的顺序，三连经济灾害没有国家能够顶得住。
而另外一个办法就简单多了，同样是给穷汉子们注入资金，同样是寅吃卯粮，用三德子的办法——要大炮不要黄油。
把超发的货币，甚至再许诺高利率从银行家、资本家、贵族手里骗来的钱投入军事建设，然后对外战争，靠掠夺来的红利支付利息。
只要可以不断找到掠夺对象就可以不断的消耗多余的人口，多余的商品，多余的产业，并且维持这份高利贷不至于破产。
至于说到时候泰拉是什么场面，大家都能想象得到的样子。
第九十章 咸鱼翻身 跃浪击
第九十章
采购，在这个经济寒冬当中是多么温暖人心的一个词啊，面对卡兹戴尔丢出来的庞大到无法理解的订单，甚至那些准备支持军阀和特雷西斯余孽的维多利亚大商人和雷姆必拓的矿主都动摇了。
支持卡兹戴尔内战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这个倾销市场嘛，现在对方已经丢出来半个国家的需求这么庞大的订单了，那这仗还用打下去吗？
但是有点问题的是，卡兹戴尔因为缺乏足够的外汇储备，本币又不被承认。
于是提出以硬通货的赤金和源石结算，相当于现代贸易里面以黄金和石油结算一样，本质上也确实可以当做钱来用，例如美元就是和石油挂钩才成为结算货币。
没人可以看着邻国赚钱，而自己亏本这样子，那些工厂主和资产贵族就迅速开始组成新的对抗团体和坚持要打压卡兹戴尔的传统贵族派系展开激烈的斗争。
而对于哥伦比亚这种根本不需要这种斗争的国家来说，在第一时间抢到了油水最多的订单，包括各种合金材料、生产机械甚至货运船等等，哪怕哥伦比亚乃至全世界稍微有点智商的都知道，此时卖出的每一台机械，在未来都会变成自己的竞争对手。
可现在是大萧条，把这些先进的生产机器卖出去，自己还能活，未来死的也不一定是自己。
但是如果为了未来其他竞争对手活着而不卖，自己现在就要死，这个选择题，那些大资产家和资产贵族是可以在一秒内作出选择的送分题。
只是以物易物是一种极为难以换算利润的事情，双方交易完几乎难以确定自己是赚了还是亏了。
因此，物价的调整会非常的频繁，大量的熔炼好的赤金与密密麻麻的至纯源石通过叙拉古走廊送出，变成各种南方急需的物资回来。
这让只是和卡兹戴尔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协议的叙拉古光是吃这笔过路经济就迅速从大萧条当中暂时挣脱出来。
毕竟往来川流的货运船队、搬运工都要吃穿住用，再加上补充燃料，淡水和食品的费用，以及往来关税都是一笔笔巨额的收入。
在贸易上，双方约定以龙门币结算，但是支付与龙门币相当的源石和赤金来作为支付手段，而不是直接支付龙门币。
换句话说，流入市场的龙门币基本为0，而流入市场的相当于龙门币的赤金和源石却在疯狂增加。
卡兹戴尔的南方一点点的平定下来，只要有足够的物资，镇压反叛，剿抚并用其实非常快，只要打下一个地方，然后恢复生产和民生，就很难再度沦为叛乱区。
明末那种是既要剿又没法抚，投降就算不杀头，那些地主豪绅，地方胥吏也不给一条活路走，自然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此起彼伏一点点把大明王朝的最后一点骨血耗尽。
而博士这边则不太一样，镇压下一个地方，立刻组织赈灾物资进入，开始发放压缩饼干、罐头肉和农具，把青壮劳力组织起来清理废墟，清理荒地，为抢种做准备，迅速把人收编整合自然就不可能再次被裹挟起来。
在初步完成镇压和收容整编之后，挑选里面老实忠厚，身家清白的进入新兵营训练，从而培育一只本乡本土的新兵部队出来，这些人熟悉地形，也更加容易得到本地人的接受，只是这样也会带来未来的一些隐患，只是相比半境沦陷的惨况来说，这个代价还是值得的。
“归根结底，还是特雷西斯的政权垮得太快了，别人家只是从船顶漏水，他那是整条船到处都在漏水啊。”
“从他放弃北方开始，就已经是一条注定要沉的船了，没人看不清这一点，包括他手下的人，在一条注定要沉的船上，那些老鼠们就不会再顾忌任何事情，只求最短时间捞一笔。”
博士补充说道，“所以，封锁边境的事情怎么样了？”
“斯卡蒂带人已经去了，虽然猎人不太擅长和陆生种战斗，但是我们很擅长追猎。”
幽灵鲨笑道，猎人部队在卡兹戴尔的军事力量里面是很尴尬的，她们擅长对付大型怪物和海嗣，可是这里没有那么多的奇怪东西，而正面战场上……
哪怕是斯卡蒂和歌蕾蒂娅都表示，正面战场上，如果没有地形作为掩护从而快速接敌的话，那么唯一下场就是连敌人面都看不见就会被炸死。
所以，理论上，猎人部队最佳的用途就是丢进城市巷战，用斯卡蒂的话说就是。
如果是在城市里面巷战，她一个人就能把现在卡兹戴尔除了雪怪和盾卫以外任何一只军团全部砍死，自己最多受点小伤。
卡兹戴尔边境，“好无聊啊——”年轻的银发少女蹲在一块大石头上，作为深海猎人部队的新兵，刚刚完成训练就被告知这里不需要她们了，被丢去卡兹戴尔这种干燥的地方，真是让人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