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任何秘密只要被超过3个人知道，就有泄露的可能性，何况说在座的有一大圈人，强力的舆论管制和特务机构可以阻挡下层人获得这些信息，却很难阻挡为这个计划和内容服务的中层技术人员获得部分信息。
而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很容易可以从这些碎片化的信息里面推导一些什么出来，或许不全面，或许和真相相差甚远。
但是很快，他们就会意识到哥伦比亚在做着某些准备和不正常的举动，更麻烦的是那些和上流社会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家伙。
如果要修建大规模的避难所，为了末日做出准备，就意味着除了预留出来的精英阶层和精英们认为有资格参与“生产与消费”的不到3%人口的次精英阶层，也就是高级技术工人、工程师、中高层管理人员等外。
他们还需要大量的工人负责挖掘坑洞，铺设防护材料，储备物资，以及为末日后的世界准备生产设施，以确保在这20年封闭期内，精英阶层依然可以过花天酒地的生活，而不是必须数着粮食吃。
这是一个极为巨大的工程，而当这个工程陆续开始起步的时候，就意味着泰拉除了萨尔贡和大炎外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所谓当一个秘密被哥伦比亚人知道的时候，就等于泰拉所有人知道大概就是这样来的，别指望黑钢和雷神这些企业能够严守秘密。
而普通知道秘密的人，哥伦比亚可以派遣特工灭口，但是知道消息的上层人员和其他国家的贵族，就不能灭口，不能灭口，这个秘密就会以更快的速度传播出去。
结果就是，没出三个月，连深陷战火的卡西米尔人都知道在未来二三十年可能会出现气候灾难，然后五十年后会出现大规模的天灾，最多再过十年，地表就无法住人这样的秘密。
在一片喧哗当中，卡兹戴尔显得格外的淡定，大家都认为他们的山地改建计划是为了避难所做准备，卡兹戴尔人自己也很淡定，他们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秘密的真相，但是，他们知道自己这边有大量的深层溶洞和可作为避难所的区域。
“所以，都是真的？”老陈目瞪口呆的看着塔露拉拿出来的资料，“那些哥伦比亚人得到的消息真的不是你们的某种计策？”
“不是”
“所以，现在修避难所来得及吗？”老陈思索了片刻，龙门有足够的人力和财力来挖洞。
“来不及。”
“为什么？”
“因为就算在避难所待上二十年，回到地面，也不会是灾难的结束，而是躲过了最容易抵抗的开头”塔露拉当然知道这个末日的真相，而博士也给她说了，不用避讳，至于说其他人信不信是他们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
“最终不到300年，泰拉就会变成一颗死亡的星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活下来。”塔露拉看向天空，黯淡的群星闪烁，那并非是真正的星星，而是反光甚至自发光的源石块而已，“只有飞向群星方能庇护我们。”
“......还有三百年啊”老陈松了口气。
“......”然后就发现小塔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你认为三百年很长吗？”
“三百年前，我们还在用马车和木板做移动城镇呢，而现在呢？”
“可是三百年前，我们在用眼睛看星星，三百年后还是在用眼睛看星星，甚至先民的遗产一年比一年少，你真的觉得三百年能让泰拉人飞向群星？”
塔露拉并不知道关于星舟的全部事情，这是博士故意隐瞒的，对于人性来说，只要知道有一个保底的东西，哪怕那个东西是镜中花、水中月也会因此松懈下来，而相反，如果让他们知道不拼命就得死的话，那么反而更有用。
而塔露拉知道的星舟就是先民们挣扎的残骸，作为一个教训存在，而根本不知道这艘飞船是可以修复并执行发射任务的，只是要修复它，需要至少二十年。
“在地下苟延残喘二十年，然后在真正的末日之前的冰天雪地当中再靠着燃烧文明的残骸苟活二十年，迎来命定之灭亡，还是选择用这最后的五十年时光不顾一切奔向群星？”
“所以，这需要大炎做什么？”
“做很多，如果要奔向群星，我们需要大炎积累的古代知识和沉寂的工业力量，需要维多利亚的精密工业，需要哥伦比亚的研究人员，需要乌萨斯的资源，简而言之，泰拉没有一个国家能够置身事外。”
“要么我们团结一心，五十年奔向群星，要么我们选择掠夺一切，自己冲向群星，选择权不在我们这里，在你们那边”塔露拉冷酷的说道，“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与你们扯皮。”
“你们的人民，真的还能坚持另外一场不义之战？”
“不能，但是他们可以再坚持另外一场生存之战，合作或是灭亡，没有第三条路，于大炎，于我们都是一样。”
多亏了哥伦比亚的努力，现在卡兹戴尔国内的反对意见都消失了，他们或许不怎么相信官方的消息，但是他们十分相信如果哥伦比亚的姥爷们开始修避难所，肯定是有恐怖的天灾要发生了。
“也就是说，伊比利亚和阿戈尔.....”
“嗯，他们都知道了，事实上，现在整个泰拉就只剩下你们大炎和萨尔贡不知道了。”连谢拉格的那些宗教分子都知道了。
“.......”大炎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习惯，此时简直是坑了大爹了。
不是大炎的皇帝比乌萨斯的皇帝差多少，实际上非要论能力的话，可能还要更好一点，但是，大炎的官僚可比乌萨斯那些连党争都做不好，还能给皇帝分而击之，用战争消耗掉的废物厉害多了。
而且他们的侥幸心理也比乌萨斯重得多，乌萨斯的贵族向来没有多少侥幸心理，乌萨斯恶劣的环境多少还是磨砺了他们的意志，但是，大炎的那些士绅官僚就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类型。
“所以，需要我做什么？”
“想办法让大炎的皇帝知道这个消息”
“可是，朝廷的事情”老陈想起来头就开始疼，大炎是一个巨人，但是他长了两个脑袋，这才是麻烦的地方。
“那就砍掉一个脑袋”
“你认真的吗？老魏不会同意的！”
“我没有在问老魏，我在问你。”
“这......做不到的。”老陈深吸了一口气，“这不是一个人一把剑能做到的，而且那样只能带来更大的混乱，小塔，你怎么变得这么极端......”然后老陈就看见塔露拉目瞪口呆的表情。
“等等，你特.....你到底脑子里面在想什么？你以为我是让你去刺王杀驾，然后政变夺位？”
“难道不是吗？”
“.......”
“......”
“你在维多利亚的近卫学院都学了什么啊？”塔露拉简直不知道这个小姐妹到底读了一个什么大学，如果不是她是女孩子的话，她都要以为这家伙是不是大学都用来泡妞了。
“你没干过司法工作吗？”
“干过啊，我在近卫局不是白混的。”我看你就是白混的，塔露拉不露声色的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都想建议老陈来卡兹戴尔的司法部门混两年了。
“那你难道不知道对付一群死咬着不松口的罪犯应该怎么做吗？”
“......额，诱供和拷打是违规的。”
“.......”塔露拉张了张嘴，不知道是该吐槽她这个时候还在乎合法不合法还是该吐槽这个诱供和拷打，你特么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吧？
“收集证据，分开讯问，分别攻破心防，利用信息不对等逼迫对方招供的技巧，你是特么的从来没有学过还是没有用过？”
“用得着这么麻烦？”老陈也是目瞪口呆，你们卡兹戴尔什么时候这么技术性了，“只要挑个人赃俱获的时间突破进去全带走不就完事了。”
“......”塔露拉退后了两步，上下打量了一下老陈，“你以前的警司同僚是谁？介绍我认识一下。”
“诗怀雅啊，你不是认识的吗？”
“......”“真是辛苦她了。”塔露拉沉默了一会儿，合着整个近卫局，鬼姐负责走访情报筹集，诗怀雅负责审讯和安排行动，你老陈就是一个厉害的前排特警队长是吧？
仔细想想，按照这个铁三角的标准，似乎也没什么问题，鬼姐出生下层帮派，人脉广，消息灵通，作为走访干警非常合适，很容易就能搞到别人搞不到的情报。
而诗怀雅作为大家族出来的，有着丰富的行政管理经验和统筹指挥能力，是一个合格的前方和后方警务指挥。
而老陈实力强大，还是老魏的外甥女，根正苗红，作为抓人的执行者完全没有问题。
没人有她关系硬，别人不敢抓的，她敢抓，还不怕你事后报复暗杀，三个人在一起确实是一个完美的近卫局警务工作小组。
“你先把消息递上去，然后看谁是反对的，然后把他们都当罪犯对待，让星熊收集他们的欺男霸女的罪证，想办法递上去，先选择性的破坏他们的联盟，要知道这种小罪证在他们眼里不会是什么值得联合抵赖的，而一定会作为党同伐异的武器”
“然后呢？”
“然后，你在想办法收集他们更大的罪证，不要全往上递，想办法递上去一两个关键的就行，剩下的就是挨个欺诈和胁迫，不会做吗？你去找你们近卫局里关的时间最长的诈骗犯，让他教你！”
这还不简单，大炎的官僚太厉害，正因为是太厉害了这套才有用，如果是乌萨斯那种蛮子的话，塔露拉就真的只能建议老陈提着刀去吧所有的反对者砍死。
说白了，利用大炎官僚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和层层内卷上去的精英，而不是乌萨斯那种脑子一热的蛮熊的特点，使用囚徒困境击破他们的利益联盟和心理底线。
一旦在这个事情上无法达成共识，以大炎皇帝的能力，分开击破，统合朝政的意见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你觉得黑卫会插手吗？”
“他们为什么要插手？”
“可是我的身份......”
“作为统治者他会在乎你是什么身份吗？他只在乎他的统治是否稳定，在他的眼里，大炎的人或许不重要，但是他作为皇帝和统治者这一点非常重要，末日灾难下，当亡魂国度的皇帝吗？”
甚至那些士绅也不是真的就傻的不懂这个道理，而是他们互相之间的制约非常的麻烦，一旦这里面有一个不管不顾要玩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那些选择合作的士绅就得被吃光抹净，所以，谁也不愿意来当这个带头的倒霉蛋。
大家都希望别人去做，别人去说，自己要低调，因为枪打出头鸟——大炎人的这种传统和特质，在自身还很弱小的时候，确实有助于文明的延续，是以是泰拉最古老的文明，历经劫难而不倒。
而在自身较为强大的时候，就会变成内卷和自己与自己竞争，反而便宜了别人，甚至会让人轻视，错过大量的机会。
所以，只要老陈威慑成功，那么士绅反而是最支持这个计划的人，为什么呢？开玩笑，人上人怎么可能和泥腿子一样住在地洞里面等死，不管怎么看，飞向群星都符合他们的利益。
只要说服了大炎合作，那么卡兹戴尔就组成了一个初步具有可行性的“终末计划”的执行组。
因为伊比利亚和阿戈尔是肯定同意的，大炎一加入联盟，被包围的雷姆必拓不同意也得同意，不然呢？下面伊比利亚，边上卡兹戴尔，上面大炎，不加入等着三面齐开发吗？那肯定会被玩坏啊。
再加上乌萨斯，那么一条通往北极的道路和完整的后勤、资源、工业、研发基地体系就构成了。
甚至于，不一定执行老夏的天线计划的话，还能立刻开始星舟工程，最起码开始可以像外空间甩垃圾了。
至于说另外的联盟，大概会是维多利亚和哥伦比亚构成的避难所计划吧，之后的泰拉世界恐怕会演变为这两个持有不同计划和目的的联盟对于仅存的先民资源和资源的掠夺以及争抢。
更大规模的发生在两极之间的世界大战就会开始酝酿，毕竟，谁都想活过末日，而先民遗留的资源是有限的，避难所计划需要大量的物资和资源，还需要在末日世界活下去的技术。
而群星终末计划需要更多的资源和技术，特别是那些先民遗留的技术产物，更是不可或缺，这两个联盟的矛盾几乎是不可能调合的——星舟不大，根本装不下全泰拉的人。
所以，哪怕是出于取舍，也肯定会优先联盟内部的人员，这个船票也被博士拿出来，准备在恰当的时候用来争取联盟的话语权，哪怕是这样的联盟内部也不可能全部登船，必然有人得留下。
但是，那些帝王将相没人觉得自己会是被留下的，所以，只要博士拿出这个船票作为诱惑，那么他们就会是实施这个计划的坚定支持者。
同样，哥伦比亚的避难所计划也不可能容纳所有人，就算可以，末日之后，生物大灭绝的冰封泰拉也养不活那么多人，双方都只能确保一小撮人才能得到救赎，而争夺到的资源数量就决定了这一小撮人的范围和数量。
这是一个难以调和和协调的问题，多得到一些资源，就意味着自己联盟就可以多带两个人，可以多带两个人，自己的家族、亲朋好友、利益姻亲就可以多带几个——这是一个不用什么权谋就能想到的事实。
与此同时，乌萨斯前线，“乌萨斯人的攻势减弱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临光的消息显然得不到关于末日的信息，围城战里面，想要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确实很困难。
“似乎是乌萨斯人产生了一些分歧？”玛利亚也注意到这几天乌萨斯的炮击力度和人力都在高速衰竭。
而在乌萨斯营地，“没有弹药是什么意识？”已经打红了眼的将军一把抓住传令官，“将军，后，后勤被赫拉格全部切断了，我们，我们没有援军了。”
“那老家伙到底想做什么？他要叛变吗？”
“不，不知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给老子拿下卡瓦莱里亚基，不然我们全得饿死在这里！”他开始后悔下达劫掠许可了，围城战是对于守军的消耗，也是对进攻部队的消耗啊，甚至前者有足够的储备，后者完全依赖于乌萨斯那孱弱的后勤补给能力，消耗更大。
“难道是陛下.......”突然切断后勤，这就是想让他们全部死在前线啊，可是真的有这么容易吗？打不下卡瓦莱里亚基，难道还不能调转枪头吗？都是乌萨斯的军队，谁不知道谁啊？
正在思考的时候，又一个坏消息传来，“将军，第五集团军撤退了！”
“他们在做什么！？”将军被这个消息炸了一下，赫拉格切断后勤还能解释为皇帝的阴谋，但是第五集团军这样的老朋友都撤退是想做什么？当然是不想耗了啊。
承担了阻拦卡西米尔南方勤王和城内突击部队双重打击的第五集团的好几个师都残了，当国内的封地命令一下来，自然是果断的跑路。
反正他们的封地在北方占领区，再打下去是给别人捞好处，这些把士兵和军队当自己私产的军阀怎么可能干这种蠢事。
赫拉格营地，“原来如此......”看完了随着维特的运输队伍来的密信后，赫拉格眯着眼看了眼天上的太阳，“真是想象不到......”
“所以，我们准备和卡西米尔和谈了吗？”
“不打算，但是会保持某种默契”维特开口说道，当然不可能和谈啊，国内的意见还没统一，避难所派和群星派争吵得很吓人，自然需要做两手准备才行。
乌萨斯又不是大炎这种完全不可能实施避难所计划的国家，你问大炎为什么不能实施避难所计划？很简单啊，大家躲进避难所，关押“古神碎片”和“邪魔”的那些监狱怎么办？
狱卒在末日当中死光，你躲什么避难所都顶不住这些古神碎片满地繁衍分裂，然后抓住弄死每一个大炎避难所啊。
需要百万大军陆陆续续花上千年才一个个关进去的玩意儿，以到时候避难所的武力想要抵抗完全是做梦。
所以，全泰拉都可以选择苟的计划，只有大炎必须选择跑的计划，不然活不到避难所开启，人就没了。
而跑路就简单了，监狱失控倒霉的也是泰拉上那些选择苟的家伙咯，对于已经润了的大炎君臣来说毫无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