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修为略有下降,但我能感觉到,你的剑意不降反升,比传闻中我听到的更强些。”
“你最近,到底在钱塘遇到了什么事?”
剑势可以枯练,剑意却是随心,若非心境有所变化,绝不会这样突飞猛进。
朝千阳闻之一愣,自己的剑意确实又较以往,高出不少。
可若说最近在钱塘所遇,那就只能是移花接木的事了。
一丝明悟忽然从心头滑过,可是朝千阳想抓却又抓不住,愣在原地苦苦思索。
朱洛瞧见朝千阳的变化,竟是丝毫不急,洒然一笑。
那只硕大的朱雀还在两人头顶,顶着暴雨烈烈燃烧。
……
龙睛大街的西侧。
在骇人的风雨中,所有人躲到了屋檐下,那个小面摊一下空了,甚至还有几碗没吃完的面,在暴雨中汤汁被雨水浇灌变淡。
但有个年轻人,却丝毫不避这如石头样的雨滴,坐在雨中,以竹筷敲碗,节奏轻快,不亦乐乎。
面瘫的老板躲在一旁的屋檐下,看得眼都直了。
在看不见的高空里,竹筷声与撞钟声,面对大鼓声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被一扫而空。
但年轻人丝毫不在乎,满脸愉悦,似乎玩儿得很痛快。
这时他忽然停下筷子,望向大街的尽头,吴王府的方向。
“消失了……”年轻人喃喃自语。
他之前已经确定,自己奉命来找的人,今日就在吴王府中。正因如此,他之前才隔着一条长街,向吴王府中窥探。
没想到这样小心,还是被发现了,才有了现在的一战。
可是就在刚才,那个他要找的人的气息,忽然消失了。不是离开,也不是因死亡逝去,就是那样凭空消失了。
“难道那里有能遮掩气息的法器?”年轻人思量着。
一旁躲雨的面摊老板终于看不下去了,招手道:“年轻人,面都吃完了,快进来躲雨吧。”
“你在那儿磨蹭再久,我们这儿也不免费续第二碗啊!”
年轻人愣住了,低头看看桌上积了半碗雨水的粗瓷碗,又抬头看看老板。
年轻人笑了。
他随手用筷子敲了下碗,道:“积水太多,都敲不出好音色了。要找的人也不见了,算了,今日很尽兴,到此为止吧。”
他站起身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随意地走入一条小巷,消失不见。
临走前还没忘把饭钱拍在桌上,只留老板愣在原地。
……
吴王府。
萧奉之皱皱眉头,感觉到那只大妖的气息消失了。
“果然妖物就是天生善于隐匿。”萧奉之感叹一声,又笑道:“他逃了,你可逃不掉。”
男子手中鼓槌又快,鼓面激荡,风雨从之。
钱塘南山,钟楼上的大光头忽然耳朵动了动,暗道一声不妙,正要逃走,一道炸雷挟着风雨在他耳边响起。
轰鸣声中,大光头整个人撞在青黑大钟上,口中喷出大口鲜血。
他整个人连带背后的大钟都撞碎了钟楼而出,在空中的危机时刻,大光头急中生智,钻入那大钟内,顺着山势滚了下去,滚进钱塘外的野山里。
王府中萧奉之终于停了手,笑道:“算你命大。”
他回身看去,殿门口的众人望着他,崇敬与恐惧皆有。
殿内的桌位酒菜,早在第一次交锋时,就被狂风打翻,满地狼藉。
萧奉之挥下袖子,道:“今日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他望向西南方向,西明湖上目前的情况,他大致能感知到。
男子表情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
西明湖心,暴雨渐渐小了,风雷之声也停了。
只剩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如同烟雾,就像小巷暗杀的那一天。
这才是符合钱塘气质的春雨。
朝千阳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大概明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二师姐以前曾说过自己,为人太过寡淡,从不关心身边事。即便早早下了山历练,那颗心也还在山上。
山上人焉能会山下剑?
但这些时日作为江云晚,终于不得已略微开始关注身边。
走过西明湖,走过春花江,见人,见事,见己。
那些属于江云晚的记忆与情感,也让自己更有些烟火味儿,更像个人。
修道就是修心。
朱洛看到朝千阳明显发生了变化,颇感意外和惊喜。
“来吗?”他问道。
“来。”声音依旧平淡,但多了些说不清的感觉。
说来就来。
在空中等待已久的硕大朱雀,振翅冲出,身上烈烈火焰将那些周遭二十丈内的细雨全部蒸发,化作浓雾,笼罩了湖心。
岸边的人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可怖的朱雀向朝千阳冲了过去,以为朝千阳败局已定,甚至性命也难保,只能叹息。
所有人都在叹息。
无人听到叹息声中有一道剑吟声。
剑吟声自湖心而来。
在浓雾中划出一道光亮的线。
时间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