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旋的山路往上。
其实连山路都称不上,只是条好走点的路线。这里似乎很少有人来,路上的荒芜杂草几次都挂到了江云晚的裙摆。
两人最后到了靠近山顶的地方,洪掌门站住脚,“到了。”
江云晚抬头望去,忽然愣住了。
这里的山壁依旧泛着青黑,但质地看起来柔和些。倾斜的山壁被人工开凿为十几层的阶梯,每层阶梯一丈高,阶梯壁上都有十处左右的凸起。
——那些凸起,是一座座粗犷的石碑。
石碑与阶梯石壁连为一体,质地青黑,整个倾斜的山壁上有近百座石碑。
江云晚走到最下边的阶梯旁,伸手抚摸石碑。冰凉的石碑线条粗野,像是被人一刀刀砍出来的,摸着刮手,却不显得粗劣,有种凌冽的气质。
这些石碑就像是昂首的武人,在黑夜中的山顶,眺望着远方的群山层云。
“这些,都是墓碑。”
“墓碑?”江云晚有些惊愕,谁会把墓修在这样的地方?
银色的月光落下来,江云晚看清了那些两尺多高的石碑,上面都刻着大字,或是两个,或是三个,有的甚至四个。
“柳原、山问好,张明灭,巫情……”江云晚轻声读着上面的字。
这些确实是墓碑,青黑山石上凹痕深深,凿出一个个名字。
那这整片倾斜山壁,就是一个墓园?
“这里埋葬的是什么人?”江云晚好奇问道。
“这里没有埋葬任何人,因为他们连尸体都没留下,只有空落落的墓碑。”洪掌门已经往上走了几阶,顿了顿,回头望向江云晚。“这些墓碑的主人,都是擎天峰的先人们。”
“擎……”江云晚呆住了。
修行者只要不飞升,百年千年也会死,死了就会有墓。擎天峰的先人也会有墓,可江云晚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片集中的擎天峰墓园,还是在莽莽荒山中。
洪掌门看出了江云晚的疑惑,轻声道:“这处墓园只有我和擎天峰真正的峰主陈未才会知道,以前都是陈未师弟来扫墓。这些年他不在山中,我就代替他来了。”
洪掌门在阶梯中行走,不时低身,拔掉一些墓碑前长出的青色植被,动作轻柔又认真。
“有时候真得感叹生命的顽强,这里都是石头,却还有植被种子随风落在石缝里,靠着雨露阳光生长。”洪掌门蹲在一处石碑前。
“我每次来都会拔掉这些粗韧的植被,但下次来它们又长出来了。我有时候犯懒,想着不要理好了,反正是白费力气。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行,如果这些石碑上的名字想远眺的时候,被挡到视线怎么办?”
江云晚神情呆呆的,好像还被冲击着。她仰头望着洪掌门,呆问道:“远眺什么?”
洪掌门站起身来,伸手指着正前的方向。江云晚随着他的动作转过身眺望,这里是山顶,视野开阔,可望出去只有莽莽群山,与别处山顶的景色没什么区别。
但当江云晚靠着超凡的视力看见最远方的事物后,她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这里的视野确实很特殊,远处的山峰虽然层层叠叠,但彼此间都隔着距离。这些距离前后相连就成了一个极远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常人眼力看不到的山峰。
那山峰很高耸,江云晚也很熟悉。
不周山脉中最高最中心的山峰,擎天峰。
“擎天峰的历史千年以计,逝去的先人不可能只有这些。那这些先人在此空墓立碑的原因是什么?”江云晚轻声问道。
“空葬在这里的,是擎天峰整整四代的弟子,或者说两代的师徒。”洪掌门走到了十几层阶梯的中间层,近百的青石墓碑以他为中心分成两部分。
“下面这一部分,是两千六百年前时擎天峰的修行者,一代师长,一代弟子,共计两代。”他有抬头望着上面,“而上面这一部分,是两百三十年前时擎天峰的修行者,也是师徒两代。”
江云晚这才注意到,上下两部分的石碑确实有些许不同。虽然都是青石质地,但下面这些明显更久远,都有了风化的迹象,石碑的名字刻痕也开始模糊了。
等等!
江云晚心中猛然一惊,“两百三十年前,那不就是……”
“对。”洪掌门点点头,“陈未是那一代最末的弟子,而我,排在倒数第二。我们是那一代仅存的两名弟子。”
江云晚震惊地望着上面那几排的石碑,那应该就是她的师伯师祖们,可她为什么从没有听说过这里?
至于洪掌门出自擎天峰,她倒是隐约知道些,宗门中极少数人应该也知道这段秘事。
“上面这些石碑是我凿出来的,陈未刻的名字。”洪掌门走到其中一块石碑前蹲下,拔着石碑前的杂草与植被。
“这块是向晚晴师姐的墓,师姐是个很美的女人,跟你差不多。我那时一直暗恋她,后来有天她揪着我的脸,说小萌萌你是不是喜欢我呀?可那时我怂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