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记起,第一次见到唐湖的时候,对方也是这样从高空坠落,一路沿着山壁撞下来,于是她把唐湖捡回了家。
“呵呵。”江云晚傻笑着,嘴角溢出鲜红。“糖葫芦,我们真是有缘,坠空撞山都各来了一次。”
“你那次痛不痛啊?”
“哦,对,你修为那么高,从山上撞下来血都没出,应该是不痛的。”
“可是,我现在好痛……”
她的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在黑暗静谧的山路中独自走着。
她的意识模糊,说话近乎呢喃。
“唐湖你现在在秘境里做什么呢?是在睡觉吗?有没有梦到我呢?”
“唐湖,我回到不周山后遇到了好多事,有高兴的也有难过的。好想写信给你,可惜没有信使能过去。”
鲜血顺着她的衣裙流淌。
“唐湖,我有点累了,好想睡一会儿……”
“啊,不能睡,睡着了就再没人去叫醒你了。”
她的意识模糊到了极点,已经无力再去思考了,她开始重复地念叨着什么,保持清醒。
“一串糖葫芦,两串糖葫芦,三串糖葫芦……呵呵,好多糖葫芦。”
浑身是血的女子在黑暗的山中艰难行走,迷迷糊糊,嘴上念念有词。
平日轻松就能越过的青山此刻仿若天堑。
可她依旧坚定地往前走着,一步也不愿停下。
一个小女孩忽然出现在后方不远处的树后,歪头看着江云晚的背影,银白的头发在夜风中轻扬。
她犹豫再三,像是在抵抗什么诱惑,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
当第一抹朝阳落在庭院的樱花树上时,飘落的樱花染上了金黄。
过了不到一刻钟,庭院角落的房门打开,郑春息走了出来。
她不像庭院的主人那样喜欢赖床,总是日出不久便跟着起床。
郑春息走到庭院中,却看到一个身影已站在树下,粉白花瓣落在头顶和身上。
“虞烟姑娘,这么早就起床了吗?”
虞烟只是摇了摇头。
“你不会是在树下站了一夜吧?”
“……云晚一直没回来,我有些不安。”
“不是说有小剑仙从旁看护吗?”
“师叔祖用剑一流,杀人超一流,但护人和算计不是他的强项。”虞烟沉默了下,“我现在很后悔,昨天应该直接跟上去的。”
郑春息听了也愣住,她还以为江姐姐平安稳妥呢。
“那,那怎么办?”
虞烟眼神一定,“收拾下东西,我们去救云晚!”
“好!”郑春息转身离开庭院。
而就在她们看不到的前院正门,门房大清早就听到了敲门声,声音无力,断断续续。
“来了来了。”门房有些不耐,“一大清早的……”
他拉开沉重的大门,看到眼前人的情形却猛然一惊,跌坐在了地上。
“小,小姐……”门房伤心地一下子哭了出来。
江云晚只是摆了摆手,轻轻地往东苑走去,身后血红的脚印连绵。
庭院中虞烟还在树下等着郑春息,焦急地来回踱步。
“虞烟。”熟悉的轻声呼唤在身后响起。
虞烟脸上立刻浮出喜色,转过身来,“云……”
她呆住了。
刚起的朝阳中,江云晚站在庭院口,轻笑着看过来。
虞烟眼圈迅速红了起来。
江云晚缓缓走过来,灿烂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却照不透浓浓的血。
粉白樱花随晨风飘落,每片落在她身上的花瓣都沾满血红又落下。
“原来,越秀山的夜路这么难走……”江云晚终于走到了树下,说完这句话终于支撑不住,身子瘫软下去。
虞烟立刻接住对方,跟着对方的轨迹也软下身去。
她跪坐在地上,把浑身是血脸色却近乎透明的女子抱在怀中。
摸到江云晚躯体的一瞬,虞烟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
她已差不多感应到对方的状况。
单是她摸到的右臂臂骨就全断了,看起来右腿也类似,全身上下不知还有多少处骨骼断裂,血肉模糊。
就连体内各处脏器都……
她就是拖着这样的身体在越秀山中走了一夜吗?
泪水晶莹,如同朝露,低落在江云晚的脸上。
江云晚艰难抬起手,擦了擦虞烟的脸,却又留下一抹血红。
“别哭了。”江云晚笑意温柔,“我有好消息告诉你,要不要听?”
虞烟点着头,也勉强笑出来。
“那个影十三……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影家的……婚事,估计……也要告吹了。我是不是很棒……很厉害?”
“嗯,你是世间最厉害的。”
“啊,天都亮了,我好累,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虞烟梨花带雨,“你放心睡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江云晚笑了笑,终于闭上沉重的双眼。
粉白樱花随风而卷,落在树下的血渍中。
虞烟抱着怀中的血人,沉默良久,最终温柔地笑了。
她在江云晚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