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其实早已疲惫不堪,此时在模糊的呓语中,她终于抱着小蝶睡去。
……
日暮时分,晚风萧索。
清露坊后面的长街依旧冷清,却比平常更多了份肃杀气息,秋风吹过附近的屋檐时,仿佛能听到刀剑作响的声音。
一双双眼睛如鹰隼般在黑暗中巡视。
木钗布裙的村妇挎着宽大的竹篮走过街道,浑然不觉两边暗藏的杀机。
暗中已经有人迅速翻阅档案,确定这个样貌平平无奇的中年村妇,每隔几日便会给露家送货,身世来往都很清白,便又收回了视线。
后门被敲开,门房掀开竹篮看了看,点头让村妇进去。
厚重的大门隔绝了视线,门房领着村妇朝后厨去,只是走到一半忽然被拍了下肩膀。门房回头去看,视线却被一双血红的蛇瞳全部占据……
……
落日余晖终于全部燃尽。
容貌寡淡的村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婀娜的紫衣站在夜色中,蛇瞳血红下美艳不可方物。
江云晚轻笑着将竹篮放在门房身上,“乖,自己拿去后厨哦。”
有变化神通在身,任凭鱼龙卫布防,太兴城对她来说依旧是座不设防的空城。
妩媚女子举目去看,天一塔在夜色中高耸,手边的道路正通向露华浓的小院。
她轻盈踱开步子,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
第一百二十八章 那一年
浑黑的厚木在月光中显出铁一般的质地,露氏宗祠的大门虚掩,紫衣女子在祠堂中轻轻踱步,仿佛怕惊醒墙上那些登仙般的画像。
江云晚的目光倏然定格在其中一幅,就悬在宗祠受祭主位的旁边。画像中的年轻男人仿佛骨骼都是空的,立在山巅随时都会被风刮走一般,朱洛的简略几笔确实勾勒出了这男人的神韵。
幽静空旷的祠堂仿佛泛起了雾,目光所及只有那幅画卷仍旧清晰。能被三大世家一同供奉,所悬之位还仅在先祖之下,说明这个男人极受三大世家的尊重。
“你到底是谁呢?”江云晚盯着画卷轻声道。
“他的名字叫做南君。”苍老的声音响起。
鹤发清瘦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双手负后盯着那幅画像。
江云晚怔住,确实并非她的错觉,随着老人出现宗祠中确实浮起了白雾,白雾中所有画像都幽深起来。
“露,露……”
“露仲。”
“露仲前辈。”江云晚向这位仿佛从露家先祖画像中走出来的老人行礼。
“不怕老夫是鬼?”老人望过来。
“没见过会喊人警戒的鬼。”江云晚似乎依旧对上次天一塔的事耿耿于怀。
即便不是鬼魂也非寻常存在吧,不过应该没什么恶意……
“总要看看擎天峰究竟派了什么样的人过来。”老人摸摸鼻头,“确实是个不错的弟子,今夜我们可以继续讲元气和真气之谜了。”
“晚辈已经知道这谜团了。”江云晚淡淡道。
“那我们便来讲些其他的吧,本来就有许多要说。”老人笑了,“历史如此迷人,就在于它充满谜团,何况老夫经历过如此多的历史。”
“等等!”
江云晚抬手止住对方的话,然后转身将虚掩的祠堂大门锁好,又环视检查了一遍,窗户也都关得很紧。
老人不明所以。
“要保证前辈你不会事情讲一半就跑掉不说了。”江云晚淡淡说道,“这叫吃一堑长一智。”
……
鱼龙卫的衙署在北坊一带,世间传闻每到深夜在附近就能听到刑犯的凄厉哀嚎,如同深处修罗地狱。但若有心人对太兴城地理图志有所研究,便知道传闻终究是传闻。因为鱼龙卫的衙署附近根本没有平民居住,两坊之地除了衙署外都是供鱼龙卫们休憩的官舍。
何必来沿着官舍外的小径行走,身旁跟随的倒不是配袋黑衣的鱼龙卫,而是抱着一堆文卷的家仆。
“少爷,我已经典查清楚,除了本家宅府外,还有不少何家的产业也全都被查封抄走了,那些罪名都是无中生有。”明明是这样的大事,家仆的声音竟然很平淡。
“鱼龙卫本就是个得罪人的差使,你见过几个落罪后还能寿终正寝的鱼龙卫?”何必来倒是满不在乎,折扇在手中蝴蝶般转动,“至少我们还能住官舍。”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官舍间的一处院子,推门进去却发现房屋半边倾塌,断裂的大梁倒在地上,院中一片狼藉。
“看来不止是外面,鱼龙卫里也有许多恨我的人啊。”何必来笑笑,走过去躺在梁柱上,准备今夜就以此入眠。
家仆脸上终于闪过愤懑神色。
但他愤懑不是因为好不容易才申下来的官舍被毁坏,而是今晚少爷竟被害得要风餐露宿。
真是该死!
“少爷,这些人,有些过分了。您可是……”
“无妨,祖产一时被夺走而已,此事过后我会十倍拿回来!”何必来打断了他,换了个惬意姿势,“还有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