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飞落,带着星辰的虚影不知道落在哪里去了,只能听到远方的水声。
水线已经漫到众人的腰间,莲茎上的印章散发着炽烈的波动,波动中女子双手紧紧按住钥匙,她的脸色迅速从红润转为苍白,口中痛苦地低喊,体内的真气和生机正源源不断灌输进钥匙中。
印章上“奉敕永镇”四个古体小字散发着清辉,熔铁般的红色正在回压,方寸之间仿佛千军万马在厮杀。
萧奉之在旁攥紧双拳,打断进程会要了女子的命,但任其发展也是同样的结果。
他是天生不羁的皇子,多少人说他人间风流第一,只要愿意便无所不能,可现在却对自己最亲的人无能为力。
“三师兄。”江云晚虚弱地喊。
“我在这儿。”萧奉之轻声道。
周围乱石如雨下,末日般的场景中他们静静对视,丝毫不在意逃生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能帮我擦下脸上的水渍么?有点痒,我现在腾不开手。”
萧奉之一怔。
“师兄是不是以为我要交待后事了?”女子苍白脸上是狡黠的笑。
萧奉之沉默,只是轻柔地抚拭女子的脸,像是摸在温软的玉上。
“三师兄,接下来我真的要说遗言了哦。”江云晚叹气,“首先呢,你要早日回擎天峰去见二师姐……呜哇呜哇……”
萧奉之扯着她的脸,“说什么混帐话,没到最后就想着放弃了么?!”
“我也不想啊,可是这钥匙太厉害了,等镇锁彻底关闭它可能真的会要了我的命。”江云晚苦着脸。
将分身的真气也抽调来或许能保住性命,但希望很渺茫。
萧奉之松开手,眉间丹砂从未这样晦暗,“是师兄不好,把你牵连进来了。”
江云晚笑着摇头,“师兄,我已经长大了。”
她抬头看看,只剩下最后一颗星辰,像是夜空注视古城的孤眼,冷漠而高远。
“师兄,你们该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萧奉之扭头,见到宫装高髻的女子已经陷入昏迷中。
“让你的分身带着清浅先走。”萧奉之轻声说着,“师兄留下陪你看星星。”
江云晚会心一笑,正想说什么却吐出大口殷红的血,鲜血在印章的纹路间流淌。
终于开始抽取最本源的生机了么?
一滴鲜血流进了锁孔,没有丝毫声响,像是坠入了深渊。
江云晚怔住——钥匙停止了对她真气和生机的抽取。
本来这株莲茎就像通往无尽深处的炼狱,她手握钥匙时甚至能听到隐约的嘶吼,仿佛下面镇压亿万恶鬼,那应该是无数的神眷,也正因为神眷的反抗,钥匙才需要借助真气或生机之类的外力。
但就在刚刚她耳边一静,那些恶鬼停止了吼叫,甚至有隐隐的悲鸣,像是在惧怕着什么。
她松开手踉跄后退,两道古铜色的光芒从印章上升起,像是两条蛟龙升腾纠缠。
“那是……先后两柄钥匙的精粹。”萧奉之难以置信道。
在江云晚和萧奉之的惊愕目光中,印章上的小字仿佛活了过来,每一根笔画都是武士的筋骨,它们带着狂怒,瞬间就将锁孔吞噬殆尽。
奉敕永镇四个小字在印章上鲜明如初,古意盎然。
——没有了大地深处的干扰,镇锁瞬间就完成了重封。
两只古铜色的蛟龙在空中嘶吼,纠缠在一起互为横竖,在炽热的光中横者变作古朴的剑镡,竖者变成修长的剑身。
古铜色的长剑悬浮在印章上空,悠悠转着,周身光芒喷薄欲发,一朵朵莲花在四周水面开放,娇艳如火。
“这是什么情况?”江云晚喃喃道。
巨大的黑石忽然落在不远处,炸起数丈高的风浪。
“这又是什么情况?”江云晚一头雾水。
“这是最后一颗投影星辰的阵石,时间到了。”萧奉之指着头顶,那里一颗星辰都不剩了,偌大的夜幕像是一张黑布。
维持整座大夏古城的阵法已经彻底崩坏了……
跑。
萧奉之刚想抱起师妹往外逃,却听到师妹一声娇喝:
“跑!”
只见江云晚把萧奉之整个抗在肩上向外跑,后者还在发楞,旁边“李幼念”则抱着萧清浅。
两组人转瞬在水面冲出一道白痕,极快地向远方掠去,在他们身后大片大片的穹顶摔下,千丈波涛惊起席卷过来,仿佛要吞噬古城中的一切。
怒涛中唯独印章上的长剑悬立不倒,古铜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
太兴城最西侧的鬼坊,这里地势稍高未被洪水淹没,且荒僻没有人烟。
身影在黑夜中闪现,不多时就来到了那片花海中,曼陀沙华依旧如昨,艳丽妖娆。大周王朝的大皇子萧逸就是在这里,变成了北烈国的圣女离离。
卢空木将少女放下,沉沉舒了口气。
面对萧奉之任谁都会觉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何况他上次的伤势还未痊愈。
但今夜的结局已经注定,这位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