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垛上怡然自得,像是来观光的。
老樵夫兴许是酒喝得尽兴,忽然开了嗓,唱的是地方的小调,粗粝呕哑,但男子听的很惬意,枕着双手迎着眼光,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粗粝小调被风吹落,洒满起伏低缓的山间。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渐渐嘈杂起来,货车停在路边,“年轻人,苍梧城到咯。”
巨大巍峨的城池就在不远处,城门外两侧还有许多摊位,多以海货为主,但还有很多架摊贩剑者。
男子一跃而下,宽袖大衣鼓荡,“老先生,这么多剑,苍梧城产好铁好匠人么?”
樵夫摇头,“当然不产,都是样子货,但有大剑仙的名头在,卖得相当好,买家基本是练剑没几天的愣头青,特意来沾沾仙气。”
“要不我也买把沾沾仙气?”男子摩挲下巴。
“你也是练剑的?那这样你这辈子算是毁了。”
“怎么讲?”
樵夫一拍腰间柴刀,“咱这把刀不算太出彩,但论砍柴本事,方圆百里咱是第一。”
“求仙求外物,那心里就已经认输了,走不远的,神仙也不见得会砍柴啊!”
男子笑着拍掌,“有理。”
他朝远处城池大步走去,“多谢相送。”
“年轻人你还真去找大剑仙啊?”樵夫喊着,“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每年早春都有海妖群靠近,大剑仙一人一剑都能镇守这么多年,何况对上你这小身子板。”
天下之南有座大城,大城中有位大剑仙,是整个人间都知道的传奇,却已不知多少年了。
之所以能称为传奇,便在于这位剑仙不出自名门正宗,也没有名师指点,据说最开始只是位海边的渔民。
渔民拿起剑来,自然是要被人嘲笑的。
于是最开始是苍梧城中的剑客出手,要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渔民。
然后剑客输了。
继而附近宗门的修士也听说了,趾高气扬来到海边。
然后修士也输了。
继而是天南的豪门大宗,继而是千剑湖的弟子,继而是名动天下的剑修……
那人就像是流星般忽然崛起,流星不过是一瞬,可若是能长久盘亘于天,那便是星辰,那便是太阳。
那场挑战不知持续了多少年,时至今日,已没人怀疑其实力,那人成为了天下公认的剑仙,也是世间至强的剑修。
若将诸法万道看作是群山,那崔巍剑道必定是最高那一座。
于剑林已无敌,于人间又如何?
没有人敢肯定,但也没人敢否定。
这些是黄口小儿都知道的常识,何况是在苍梧城周边为生的樵夫。
但现在樵夫的常识正在被打破,那个宽衣大袖的男子,真的要去挑战可能是世间最强者的剑修。
“年轻人,不要想不开啊!”
“你们以前喊他时,剑仙前面可有个‘大’字?”男子头也不回。
“没……没有。”樵夫一愣。
人间有剑,剑在苍梧城。
从前凡是谈起苍梧城这位,世人都称之为剑仙,仿佛这个词已与对方绑定在一起。
但自从千剑湖出了个吕卿,剑仙从此便有了大小之分。
小剑仙指的是吕卿,大剑仙,指的自然是苍梧城这位。
“我能让你们在他称号前加个‘大’字,自然也能让这大小二字调换位置!”男子朗声大笑,步入城中。
樵夫楠楠摇头,“完了,这是装多了把自己也迷进去了。”
说不定等会儿这个心比天高的年轻人,就得被满身是血地抬出来。
但所料想的血案并没有发生,在樵夫还没有离开去市集的时候,那位男子已经走出来了。
“他并不在苍梧城中。”男子微微尴尬,“听里面人说他已经出发去不周山了,他不是出名的城里蹲吗?”
男子自然是小剑仙吕卿,现在满心后悔。
自己夏天时还在不周山,一路游山玩水过来,早知道就走得快些了。
不过也罢,早晚的事……吕卿泰然笑道:“老先生,你知道附近哪里常有雷暴吗?”
毕竟大老远来一趟不能走空,他决定把另一件事先办了。
自己要炼剑,夏天时在不周山寻着了地火,现在就差一场天雷,却不是普通那种。
如果此剑能练成,再找大剑仙胜算会大很多,倒也不错。
樵夫茫然摇头,倒是经过的路人听到了,“雷暴之地,我倒知道一处地方,可惜两位去不了。”
路人细绸衣裳,面皮白净,看起来像个儒生。
路人迎着两人的目光解释,“在下是负责记录转呈海情的僚员,以此防范海妖上岸。这几日南海中恰有一场雷暴,数日不休。但距离岸边极远,又风高浪急,两位恐怕去不得。”
樵夫还在发愣的时候,吕卿已经将手搭在他肩上,笑容满面,“那……劳驾了。”
载满草垛的马车来到海边,这里距离苍梧城不远,但呼啸的风快要将草垛翻飞。
樵夫快要睁不开眼睛,能看到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