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变,洪掌门仍喜欢忙里偷闲,躲在阁顶喝小酒。
三年又变了很多,他的手上多了块小疤,那是三年前不周山之战留下的。
但变化最多的是他的眼神,他躲在窗户后看太阳时,眼中深沉不见底。
咚咚的踩踏声响起,是有人在登楼,听起来很急促。
清婉女子出现在楼梯口,鬓角一缕发被汗水打湿。
“什么事能够惊到我们一剑退众敌的夏内助?”洪掌门笑着举杯,“喝一杯,然后慢慢说。”
女子自然是三年前名声大振的夏鲤,但那日的拔剑像是昙花夜开,三年来女子又恢复了低调,每日平静跟在洪掌门身后,似乎安于此道,让不少外人叹惋。
“江云晚被人带走了,已确定离开了不周山。”夏鲤来得匆忙,但早已镇定下来。
酒杯被缓缓压在桌上,杀意忽然在阁楼中呼啸。
男人眯起眼睛:“是谁?我在擎天峰周围布置了不少防卫。”
“已经查出来了,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是那位妖国使节。”夏鲤开口道,“他修为极高,又是不周山的贵宾,所以轻易得逞了。”
照理说三年前妖国使团就该回去了,但因为那场浩荡的折山之礼,人间从此大变。
人间既已换新,人妖二族间的旧盟约就不合时宜了,所以使团已经回妖国,那位使节则留了下来继续谈。
至少名义上是如此的……
杀意忽然消散,阁楼中安静下来。
洪掌门又缓缓端起杯盏,“那没事了。”
“掌门?”
“三年前陈未师弟离开前,曾说过可能会有这么一遭。”洪掌门回忆道。
夏鲤一愣,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既然如此,那应该无碍。”
洪掌门杯盏凑到嘴边,摇了摇头,“师弟说他也看不到结果,但这条路谁也无法阻止,剩下就看云晚自己的造化了,那个妖国使节或许是能救醒云晚的契机。”
“路?什么路?”夏鲤问。
”云晚该走的路。”
男人饮尽杯中酒,望着阁楼外的天光云影。
……
天云浩荡,春风流转。
春风向南再向南,一路春意越发浓厚。
马车在原野的路上奔腾,花瓣飘过马蹄下,青草被车轮卷起。
清秀的年轻人驾车飞驰,笑容却恣意野性,甚至露出半边持缰的臂膀。
“雪使节,我们这样真的好吗?”话中担心,但天狼脸上分明很兴奋。
宽敞的车厢内是锦缎软榻,角落点着安神的香。
妩媚的女子沉静睡在软榻上,那身紫衣已穿在身上。暖风从车帘闯入,拂动女子的发丝。
黑猫蜷缩在江云晚身旁,像是在守护女子,又半是戒备半是畏惧地看着车厢中的另一道身影。
那是个盘坐的墨色身影,他的氅衣已脱下,露出甲胄的线条,即便坐着也笔挺如劲竹。
“三年时间他们都医不好云晚,那不如交给我,何况我本来就要带她走。”甲胄中发出低沉的声音,“说来已经离开不周山了,你怎么还这样说话?”
“还不是因为使节你。”车厢外传来天狼委屈的声音,“你扮成这个样子,又装得深沉内敛的,说话也装模作样的,这么久我都习惯了。”
“也是,但云晚很熟悉我,不藏着掖着早就暴露了。”
甲胄中传出笑声,大妖忽然伸手,取下了遮面的头盔。
如瀑的长发忽然在车厢内扬起,暗金的色泽像是阳光的碎片。
角落的小小黑瞪大眼睛,眼前的一切超出了它的理解范围。
甲胄下并非想象中的冷峻男人,而是肤白胜雪的美人。
美人活动着脖颈边睁眼,碧绿的眼瞳像是一汪湖水,那是张无比动人的脸,带着人族中没有的风情。
“果然没认出,笨啊笨。”美人侧躺在江云晚旁边含笑,声音也变作女声,会让人想起春风化雨的时节。
“但是美人姐姐,不周山派来追兵怎么办?”天狼的询问传进车厢内。
“我妖族出使不周山了,他不周山不该派个人过来吗?”美人端详着江云晚妩媚的脸,距离近到呼吸可闻。
她忽然笑了,捏着江云晚的脸蛋,“再说我不需理会他们什么,老婆都已经抢到手了,正是回去的时候。”
“好嘞!”
车厢外天狼挥缰,马车在原野的小路上飞驰,带起的风吹散落花,花瓣飘入旁边的幽林。
而在花瓣向后飘落的尽头,一只小巧的白狐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正在交织的树冠上奔跑,悄悄地跟随在马车。
但这一切天狼无知无觉,他在欢快地扬鞭,春风吹拂他的胸膛。
隆冬已过,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正适合来一场狂奔。
就该这样驾着一匹好马,一直往前跑,一直往前跑,像是要直跑到天尽头。
“驾!”
第二章 海棠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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