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会……”
错乱间妖皇只来得及抬手去挡。
拳掌相接,天地间都静了一瞬。
喷出一口鲜血,白发男子从天而坠。
驺公还愣在空中时,水木郎已经看出来了,虽然不知何故,但妖皇身体一定出了问题!否则靠其体魄,硬抗驺公一拳都无妨。
水木郎撕开衣袍,漏出精干的躯体,躯干上竟生着十几个狰狞肉团。但那根本不是他身上长出来的,倒像是外来的血肉吸食在他身上,伤口凹陷与肉团正相合。
——他竟然在以己身饲养那些血肉!
水木郎用力撕下那些血肉,连带下自己的皮肉,将其扔向了妖皇的落点。
那些狰狞的血肉甫一落地,就化作浓稠的黑暗,直朝妖皇噬去!
他周身的怪谈妖邪们也一拥而上,封住重伤虚弱的妖皇四周。
苍白的头发乱舞,在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瞬间,妖皇最后一个举动,只是望着西边妖梦乡的方向。
“原来你我,真的只能活一个。”
黑暗联通天与地,化作巨大的十字,将妖皇镇压在其中。
那些妖邪都在镇压过程中被牺牲消散,十字周围散碎的黑暗漂浮。
天地间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十字。
第六十三章 撞钟观潮
“难怪你要穿宽松的长袍。”驺虞王公落下,仰望通天彻地的黑色十字,“这团黑暗是什么?”
“黑暗,只是因为世间没谁能理解它的色彩,呈现在我们眼中便成了黑色。”水木郎穿回衣袍,遮住淋漓伤口,“它真正的名字,叫做混沌。”
三年前的秋天,名为饕餮的太古凶兽只是用了两小块肉,便将太兴城搅得天翻地覆。更何况今日这些血肉,来自更神秘的太古凶兽。
混沌。
三年中他唯一一次离开妖国,就是亲手接下这些血肉,三年来以自身血肉和妖气喂养。
水木郎从未想过,凭此能镇压妖皇……除非对方虚弱到了一定程度。
这本来是要等到半柱香后,和二山卫联手才能达成。
“我们这位陛下出了什么事?”水木郎问。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陛下像是……”驺虞王公摇头,“大概正如陛下所说,时也,命也。”
就在那一瞬间,他也看到了妖皇眼中的迷茫,那感觉令他毛骨悚然。仿佛有只天神般的大手,将这位世间至尊的脊骨抽走了,气息甚至下降到比他都差了一线。
“时也,命也,都是神明的意。”水木郎探手半握。
十字架周围的黑暗骤然变得修长锋利,犹如民间变戏法用的刀箱,将黑色十字捅得密密麻麻。
鲜血自十字架上留下,画面凄美而宏大。
现在妖国至尊的命也在手中了……水木郎眼角一跳,就要彻底握拳,将所有残余漂浮的“混沌”都捅进去。
驺公忽然握住了水木郎的手,“我说过,围而不杀。”
水木郎有些诧异,“我以为驺公是在哄骗陛下,或是在说笑。”
“围而不杀,两边皆如此。”驺虞王公重复。
水木郎眼角耷拉下来,“驺公以为,到了此时还有退路吗?遗臭万年也罢,不弑君,无以救国。”
“幽禁也好,操纵也好,陛下不能死,否则妖国会乱,会是一场大乱。”驺虞王公沉默片刻,“那样大部分妖族,甚至没法活到神国降临那一天。”
“求什么举国安稳,留下火种便好。”
“不好。”
驺虞王公紧握水木郎的手,两者在死寂中对视,春园上忽然肃杀起来。
甲胄碰撞与低吼声响起,二山卫所部群妖都靠了过来,缓缓如同潮水。山那边的战事已经结束,那些暗卫毕竟数量太少,只是逃窜走了几个。
“……王庭外我驺虞所部,连同其余几位王公,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会困死王庭。”驺公淡淡道:“那样大家仍功亏于溃。”
制衡与后手,会随着权柄刻入每个高位者的骨子里。
“驺公……”水木郎皱眉叹息,“妖,真是种复杂的生灵啊。”
确实如对方所说,他指挥不动那几个大族,这是他的死穴。
但忽然间水木郎和驺公都一愣,旋即齐齐望向东方,满脸不可置信。
……
王庭。
偌大的城池坐落在环山盆地中,四面都没有城门,但有代替城门的标志建筑,譬如西边的兽面牌坊。
而在王庭南面,前突于城池最前方,便是座宏伟的观星楼,里面还有座大钟,每日子时都会有撞钟声回荡不绝,宣扬着长夜已到浓时。
观星楼还是王庭最佳的望景点之一,今日便有位夜宫的宫侍,在观星楼顶摆了把藤椅,懒洋洋地眯眼晒太阳。
宫侍头生小角,虽然修为一般,但因为常伴陛下左右,没谁敢去轻视。他距离宫侍最高衔还差了一线,但已经很多妖族私下称其“常侍”
譬如此刻旁边的另一个年轻小宫侍,便殷勤为其捏肩,“徐常侍,今日大议,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