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过地面的攻势,眉头却微微皱起。
地面上没有妖怪是她的对手,但这样浩如沙海的数量,足可以蚁多咬死象。更何况那根本不是蚂蚁,妖怪们体魄都胜过虎狼。
“江峰卿,走……”怀中的男子虚弱道。
“临危救驾,陛下,不该给我些封赏么?”江云晚笑着侧目。
笑声戛然而止。
那身暗绣的长袍遍是殷殷血迹,妖国的君主显然已重伤,但就在那张狷气的脸上,眉心处赫然有个箭孔。
君主整张脸都沿着箭孔向下开裂,犹如受撞的瓷器。但裂纹下并非血肉,而是另一张雪白动人的脸,碧绿的眼瞳像是春溪。
“怎么,怎么会……”江云晚伸手又不敢触摸。
愤怒的喊声响彻天地,仿佛蛇蟒的嘶吼,令大地上无数妖族胆寒。女子本来已调头的剑势再度凝聚,却是指着大地,地面上每个妖怪都感觉如剑悬顶。
但妖皇抓住了江云晚肩膀。
“离开……这里。”染血的手滑下,妖皇终于闭眼,再无声息。
虽然还是劲瘦如竹的男子身形,但江云晚确定,那张露出的脸就是雪使节。
江云晚咬牙切齿,血红的蛇瞳欲滴。
大地上一道又一道妖法升空,仿佛漫天光焰炸开,春风都被渲染。
但天穹的紫衣也动了,“天海……一剑。”
剑光骤然炸穿乌云而去,却不是向下,而是笔直斩往春原外。
一道接一道的剑气荡开,仿佛天与海的交界,大潮滚滚,永无止尽,那些妖法尽数被剑气挡掉。
“御。”白夜叉再次举起长枪。
隐山群妖确实一支军纪严明的铁军,浓郁的妖气瞬间被释放,横跨数里的“弓弦”再度出现,成百的力士再度将其绷紧。
最后一枚混沌之箭被放在弓弦前,尝试锁定那道剑光,却总是摇摆不定——力士们做不到协力又如此精确。
白夜叉忽然将长枪插在地上,撕下双肩上的符咒,他的双臂骤然膨胀爆筋。
犹如老猿挂树,白夜叉抓住刺手的妖气,仅凭个人勇力便让横跨数里的“弓弦”转向,死死锁住那袭紫衣。
“放!”
松弦声犹如炸雷,那道剑光已十分迅猛,可黑暗的箭影更快,像是蜇人的蝎尾,狠狠刺了上去。
那袭紫衣一滞,但随即剑光再起,以更快的速度斩开云海遁去,转眼只剩个小点。
白夜叉松开渐散的弓弦,拔出长枪直指天边,“杀。”
冰冷的喝声回荡春原,漫山遍野的妖怪们随即拔身,朝江云晚的方向蜂拥而去。
春园上只剩下白夜叉一个了,他擦了擦鲜血淋漓的掌心,伸手在空中感受。
天海一剑的剑意还有残留,似乎和春风混合在一起,他的袖口被割出一道圆弧。
“其意不平,便得天地鸣……”白夜叉指尖对碾着感受,这道剑意已隐隐得天地气象,在人族中这便是修士破入天元的标志。
若非如此,之前那道山河一剑也不会崔巍如此。
“可若真已到天元,你又是在跑什么?”
第六十七章 我的陛下
这是片无人的荒野,山脉的余韵让地面起伏,湛蓝和殷红的小花交织。
荒野深处有座矮山,下面是个黝黑的洞口,向里走洞穴显然是被人为拓深了,石壁上布满森然剑痕。
江云晚抱着怀中人走到最深处,忽然踉跄了下,但还是从袖中拿出张软席,将怀中人放了上去,又开始操弄起光源。
不多时篝火燃起,洞顶还挂了颗明珠。
昏迷的妖皇靠在石壁上,江云晚蹲下身去握对方的手,分明与雪使节的柔细不同,就连身形也是清瘦男子。但她抬头端详,妖皇开裂的面孔下,又确实是那张熟悉动人的脸。
忽然簌簌一声轻响,那张冷狷的君主面孔,像是再也坚持不住,竟直接掉落在地上,变成一张布满裂纹的铁胄面具。
江云晚愣住,再抬眼看去,雪使节的脸彻底露出,苍白的长发也变为金色,像是阳光照入山洞,细节都全然不同。
面具入手冰凉,江云晚像是想起什么,她倏然扒开对方的衣肩,下面果然是同样冰凉的甲胄。
——对方一直是身着甲胄,再在外面套上君王的衣袍。
“原来……是这样。”江云晚缓缓坐了回去,
铁胄面具和这身甲胄,她都曾见过。那是三年前的隆冬,妖国遣使不周山,眼前的女子就是穿着甲胄带着面具,外面再披着氅衣,陪她玩了一个冬天的潜伏游戏。
记得对方后来还说过,这身甲胄能够改变身形,只是她没有在意。毕竟妖国武德昌盛,许多王公贵卿都是这种武将风格,譬如那位驺虞王公。
现在看来只有这副甲胄是量身定做的。
江云晚注视着那副温暖漂亮的眉眼。
难怪你能随身带着妖梦泉,又有把握进入妖梦乡。
难怪你权柄滔天,却从未受疑。
难怪你和妖皇从未同时出现,却都有那个车厢中的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