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造像。
大地为基是银阁寺的法门要诀,站立便是修行。
衣袍如同僧衣,但弟子仍留着短发。虽然佛家风气浓重,但照世人的话说,银阁寺中人,便是群杀生时念着佛经的武夫。
悠悠钟声穿林而来,弟子从课业中睁眼,望向院门,又到了每日的这个时刻。
不多时院门被推开,一道墨袍恭敬行礼,“请天藏大师知晓,掌门今日仍未出关。”
“多谢,我会禀告师傅。”银阁寺弟子点头,待墨袍飘然离去后,弟子深沉叹息。
抬头望穿竹林,远方的群山吹来薄纱般的烟气,缠绕冰凉的檐角和高楼。
墨色的楼台连绵不尽,若从天空俯视,那简直是座层阶向上的铁城,又如同森然的巨人盘坐在大地上。
墨珠门,修行界中仅次于三大宗,是与北地落星门相辉映的豪门。
能以手中珠算去评点天下人物,自然本身便超凡不俗。
所以墨珠门能划下山中一角,细致供养他们三年,只是凭着对银阁寺的敬重。
但周全至此,三年来依旧等不到回答……
弟子走向厢房,房门打开后热气扑面而来,明明是温暖的暮春,房中却烧着暖炉,榻上的人呼吸虚弱。
“师傅,今日……墨珠门掌门仍未出关。”弟子朝卧榻行礼。
“……知道了。”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
榻上的修士肌肤枯皱,如同垂朽的老树,唯独眼神仍旧平静。
天藏大师,银阁寺的高士,曾因庇护百姓斩杀恶蛟,修为从天元直落地象,但仍得世间敬重。
而在三年前不周山的风波后,他本就不多的寿元便见了底,就像一盏熬干的油灯。
从不周山直往墨珠门,他在这里躺了三年,也在这里等了三年。
“师傅,那我们要回银阁寺么?寺中多次来催了。”弟子说。
“还记得我讲过的那个预言么?”天藏大师说。
“记得,是墨珠门先掌门临终所作,高枝花间,妖魔所寄。”弟子回答。“弟子曾亲眼确定过,我们已经找到了那妖魔,她的罪行也是佐证,可是没谁会相信我们。”
弟子眼眸低垂……那只是晦涩的预言,那只是可大可小的罪状,想来若自己是听众,也不会相信。
可如果世人也面对过那个厉鬼般的女人,那世人也会坚定。
“不肯相信,与不肯得罪不周山,没什么区别。”天藏大师平静对着屋顶,“墨珠门现掌门是先掌门的弟子,只有他会相信。他如果不在,墨珠门与银阁寺一样不中用。”
“明白了师傅,弟子会陪您等下去。”
”不,我们该离开了。”
“为什么?”弟子一惊
“我要死了,已经等不到墨珠门掌门出关了。”天藏大师轻声说着:“人间如火宅,只有我们找到了真正的火源。我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熄灭这团火……至少,也要证明给世人看。”
弟子鼻翼颤抖,师傅还未老,可师傅真的要死了。
“是,师傅,我送您回银阁寺。”
“银阁寺有心无力。”
“那我们该去哪里?”弟子低头问道。
房间中陷入良久的沉默,只有外面的钟声悠扬。
“金山银阁,终究是我们傍名了。”苍老的声音叹息,“我们去金山寺。”
弟子猛地抬头。
若说入世的墨珠门与落星门并驾齐驱,那天南地北的世外之争,便在北地正歌山,与天南二寺之间。
可在许多人眼中,银阁寺便如金山寺的附庸,师傅为此抗争一世,却在这时候低头了。
一切只为卫道。
“是,师傅。”弟子声音也跟着颤抖,但坚定地听从师命。
这个春天的末尾,在墨珠门卧床三年的天藏大师下了山,弟子抱着他上了小船。
小船沿水而下,往佛光遥远的的金山寺而去。
一路上天藏大师只是看水,他的身体已如枯槁,眼神却平静得如同大海。
……
东海之滨
无量的沧海在天地间涌动,万千巨浪拍碎在高崖脚下,又被狂风吹成暴雨。
今日东海上狂风骇浪,再老练的渔夫们都不敢出海,而在高崖下却锁着一条小船。
船体便是伤痕,因为它曾去过很远很远的地方。
——有人去过沧海深处,又从沧海而回,不知去处。
可如果小船有灵识,面对这样的天风海雨,不知是否渴望着再行一遭?
……
小船在颖江上穿行。
这里是远在北地的不周山,颖江在八百里不周山中穿行,有支流通往莲花般的六峰。
小船在六峰附近停下,如同军中的斥候,带回了各地的讯息,譬如太兴城,譬如钱塘。
消息一路传入凌云峰顶,传入云路阁顶层的阁楼中。
洪掌门手中一叠文卷,看一张丢一张,只有某些极重要的消息才会让他稍稍停下。
比如妖国自行封禁了。
比如隐山越发暴动起来。
“看来我们的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