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了个阳光算得上明媚，微风尚且徐徐的日子——董鈊倾去见了前金主，们。
每一个看轻或是看重过她的人。
挑拣起一小紫瓶，在身上略作气氛的喷洒修饰，倾身下作深呼吸，怡人静气，董鈊倾才拿起她的车钥匙。
红色的车身慢条斯理地从车库暴露在猛烈的光线下，展露出五彩斑斓的红，随即又耀武扬威的一个急停——董鈊倾小心翼翼地左拐，踩下油门，还不是很适应她的新玩具。
车是周沫洮选的，颜色是董鈊倾挑的。
选色号的时候快到周沫洮怀疑董鈊倾是不是真的总是那么果决，还是说预判了她的动作，又或者——不是第一次被带来选车。
不知道被哪个原因顶着心口了，本着不能让她丢人的来自金主的义务自觉，意气地刷了一辆高配的华且实的车给她，也全然不顾自己本来想低低调调玩个地下情的主张了。
董鈊倾俊俏的鼻尖一皱，在无人的贵宾室等提车的间隙，不动声色地将门反锁，便坐在被白西裤裹挟的不安双腿上，抿住发红的耳骨，舌尖在耳线的细小绒毛中打转，言语放荡地安抚许久，才获得一个贴紧心腑的回抱，以及伸进衣角的手带来的冰冷触感。
也许——
是在吃醋呢。
董鈊倾将车停在喧嚣的大马路旁，用极其妖艳的姿势曲腰下了车，引得一众路人、以及落地窗旁男人的侧目。
男人算是个不算青年的才俊，在董鈊倾身边周旋挺久，除了长得还能叫一表人材之外，硬性条件都难以入董鈊倾的眼，直到后期小有所成，才让董鈊倾松口，给约了出来。
男人从第一次见董鈊倾，就喜欢上她那双像小鹿一样水灵的眼睛，喜欢她笑的时候，下巴出现的独特的小小折痕。哪怕那时董鈊倾的手攀在另一个男人手上，抚着酒杯为早已因为玩女人被老婆当众抓包撕破脸的高官温柔地唱着歌，眼里从来没有一个他。他依旧折进去了。
他没有权利，但他有钱，更肯为董鈊倾花钱，也自认为有一颗爱她的心。
男人掏心掏肺，只为博得董鈊倾能对他真诚的倾心。
杨斯。
董鈊倾还记得他的名字。唯几她还能将脸和名字对上号的人。对董鈊倾有些唯唯诺诺，甚至不介意她偶尔不时要招待其他客户的男人。追她时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想感化董鈊倾的样子也让董鈊倾动过恻隐之心。董鈊倾又见到他，却忍不住想发笑。
金主何必顾及金丝雀的感受呢。
杨斯那时对她是真的不错。这点董鈊倾必须承认，在难得长久的几段关系里，因为他在金钱上和精神自由上的无限支持，让董鈊倾一度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摒弃自己先头为跨越阶级而行的种种努力，那时的砸在她身上的钱也确实让董鈊倾对自己的目标产生过动摇。
可只有钱，她依旧够不到她想要的，现实的，虚无的，追求的一切。
董鈊倾暗笑自己，也是年轻过的。
董鈊倾从来都野心勃勃。只是她擅用的跳板们，都不能从她飞扬的眼底眉梢看出这份心思。只有她一次次在镜子中审视过千万次的可意笑脸，指尖勾划过手背的触电般的酥麻，留在了男人们的心上。
桌前男人客气地起身，绅士地系上西装外套上的扣子，点头示意，还是一副董鈊倾印象中的样子，只是感觉更淡了，像见一个久远的故人。
"你似乎找到了不错的对象。"男人眼神点了点窗外，也不知道董鈊倾背靠了什么人，似乎是了悟般地明白了董鈊倾之前的突然失踪。
京圈不大，当然不会是真的无影无踪。只是来自金钱绑定的双方都暗许的不成文的契约隐藏条件。手握权柄者在这方面倒也多是开明的。你可自由来去。
你可自由来去。董鈊倾心笑了笑。又想起她的周沫洮。
她也在周沫洮耳边说过这样的话。
好像周沫洮才是那只金丝雀。
董鈊倾本也以为周沫洮只是自己的跳板，没想到，没想到自己在一次次脱口而出的心底话中丢了分寸。莫名而来的冲动打破了自己和周沫洮本应该存在的平衡。
为周沫洮辗转了一个个心绪难平的夜，想将周沫洮一点点，哪怕只一点点地，揉进自己的生命里。
董鈊倾讶异于自己好像不能像看眼前的人一样看待周沫洮。那么多人欣然承接她刻意盛放的美丽，她的长袖善舞，她的步步为营。
只有周沫洮在害怕。
是啊，她多可怕啊，还会吃人呢。
从神思中走出来，董鈊倾换了个姿势，说明了来意，
"我怕她不喜欢，以后就不用联系了吧"。
男人还是那个斯斯文文的样子，并不出奇地打探，喝了一口眼前有些放凉的咖啡，才扣着手回了句，
"我也希望你能早日上岸"。
像是在大度地祝福她。不客气的眼神在董鈊倾依旧美丽的脸庞上发散，从鼻子嘴唇，到肩颈锁骨。
董鈊倾这才记起之前离开男人的理由。
在会场与人谈不拢生意而失意喝醉了的人，一改往日的惺惺作态，指着她的鼻子满口酒气。
就你这样的人也配看不上我，你知道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
你睡过的人比我还少吗？
董鈊倾掠过男人梳得油光整齐的背头，对上在金丝边眼镜里不屑的目光，男人曾经折服于此的唇下折痕再次在眼前重叠。
"跟着她我就够了。"
到底是你不配。
董鈊倾给了男人一个从见面以来最极致的灿烂笑容，心生恶心。
眼前的茶没动一口，还腾腾地冒着热气，董鈊倾也不打算跟他继续耗费时间。咖啡厅转角探出一个熟悉的面孔，与董鈊倾招了招手。董鈊倾不加掩饰地举起双指点点，又看向男人，不避讳地眼神跟着头向一侧点了一下，并不言语，给足了台阶，示意他离开。
男人咳了咳，清清嗓子，站起身继续扣扣子的动作，平整的西装依旧如新。
"那我也不久留了，你也不必再送。"
模样装得十分到位。
董鈊倾头也不抬，饮起茶来。
男人悻悻离场，在走廊与来人相遇，笑了一下，回头再看董鈊倾，董鈊倾握了来人的手，显得十分热情。
至出咖啡厅已是星夜，门前的车子庞然占据最显眼的位置，双闪开车门，董鈊倾窝进舒适的车座里，像窝进周沫洮的怀抱，身子跟心一起掉落。
并不想开车，静静坐着，松了口气。
出风口传来的香气逐渐浓郁，跟董鈊倾出门前用的一样，是周沫洮喜欢的——祖马龙蓝风铃——现在成了董鈊倾喜欢的。
温温的女声在车厢里形成混音。
"you've got this strange effee,and i like it"
……
董鈊倾悠悠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