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檀音怔怔地抬眸望去，对上檀斐在晦暗光线下的眼眸。
纯粹的黑色中似有光彩流转，满目盯着她时，宛如一道黑洞将她吸入其中。
她就是这般，一次又一次地陷入想要靠近这个人的泥沼，无法自拔。
“好，我相信你。”孟檀音认真道。
得到答案的檀斐站直了身子，也知自己所说的话起了些作用，令孟檀音稍稍打起了精神。
“要不你今天先回去休息？”檀斐看了看孟檀音的脚，轻声道。
孟檀音摇了摇头，视线落在对面的门上，那是季封昀方才出来的地方，亦是范茜所在的地方。
“不了，我想在这陪一会小茜。”
“行，你等我一下。”檀斐亦看了一眼，随即松开孟檀音的手腕，转身离开了。
孟檀音独自站在原地，看着檀斐离开的身影，一时心中被慌张情绪灌满，却又自行压下。
既然檀斐说了等他，那就马上会回来的。
孟檀音这么对自己说。
可心中又有另一个声音质疑着说：是吗？那一天他也说等他一下，可自己等到他了吗？
从那天开始，自己不就渐渐被所有人抛弃了吗？
也谈不上抛弃，只是自己单方面地把自己看得太高，命运让自己知晓了所有人的真实想法罢了。
人在情绪不稳定之时，就容易被消极情绪侵占大脑。
随之而来的是否定他人，更会否定自己，精神脆弱的人甚至会选择自杀来了结一切。
孟檀音虽平时心理素质很强，此刻却也像孩子一般虚弱。
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自我否定的泥沼之中，孟檀音马上晃了晃头，开始安慰自己。
“来。”
此时，檀斐的声音传来，孟檀音视线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把椅子。
孟檀音恍然抬头，檀斐将椅子轻放在范茜所在的房间门口，靠着白色墙壁减少占用的范围以免挡路。
见孟檀音的目光流转却又没有开口说话，檀斐开口道。
“你暂时应该不想进去。”
“所以，先在这待会儿吧。”
孟檀音不自觉地微微睁大了眼，檀斐他怎么总能精准察觉到自己心中的想法。
自己也不是什么情绪外放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内敛。
但转念一想，好像也能了然，檀斐虽性格冷淡，但观察能力却强得可怕，肖煦就曾说过檀斐总能猜透罪犯的心思，也因此局里鲜少有人会反驳檀斐的话。
但孟檀音下意识地感到些许不适，她不愿自己被用审视罪犯一般的目光所观察着。
虽她也明白，檀斐并不会那么做，是自己有些敏感罢了。
分明在心中对自己说过许多次不要过于消极敏感，还是不免有些胡思乱想。
“谢谢你，檀队。”孟檀音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开口道谢，脑中的一顿混战宛如什么都未发生。
“那我先去忙。”檀斐微微颔首，转身去了肖煦所在的方向。
“好。”
檀斐前脚刚走，肖煦后头皱着眉从另一侧出现，神情严肃。
见到孟檀音后脚步顿了顿，嘴唇蠕动着似是有些话要说却又不知该不该说。
“怎么了？想说就说吧。”孟檀音先一步问道。
肖煦一咬牙，低声说道。
“监控中出现过的人，符合所有条件的人只有一个。”
“这个人我们都认识。”
第35章
有符合条件的人不是好消息吗？为什么这么艰难得说不出口？
孟檀音正要说出口的话猝然卡在喉咙之中，嘴巴还保持着微张的动作。
我们都认识的人？难道真的会是熟人作案吗？局里的同事？
“……是谁？”孟檀音皱眉询问道。
肖煦低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沉着脸哑声道。
“……檀队。”
简单的两个字，却比几吨几十吨的巨型坦克杀伤力更为巨大。
孟檀音猛然僵住，血色一瞬从面上褪去，惨白着脸用力摇头想要为檀斐辩解。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他是在我之后才去的那里，就算是我做的可能性都比他大！不可能是他！”
肖煦的情绪也未比孟檀音好多少，眼神疲惫眼尾发红，声音沙哑地开口。
“我也不想怀疑檀队，但是……”
接下来的话肖煦似是也无法亲自说出口，撑起眼皮看向孟檀音无奈的说。
“孟医生，你跟我来，看看监控下发生的事。”
孟檀音点头，起身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跟在肖煦身后。
“孟医生，我扶你吧还是。”肖煦朝孟檀音伸出手。
孟檀音轻轻摇头，拒绝了他的搀扶，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不用了，我可以的，不会跟不上的。”
见状肖煦也没有再说什么，但暗中稍稍放缓了步子。
让孟檀音在椅子上坐下，肖煦操作电脑打开了物业发来的监控文件，包括那一栋楼处所有位置的监控，还有小区门口，车辆入口处的都有。
肖煦特意指明了几个文件，让孟檀音看看其中所拍下的，关于檀斐的瞬间。
那日檀斐提前下班回了小区，车辆记录了他进入小区的时间。
在那之后过了四十分钟，檀斐去了范茜所在的那一栋楼，电梯里有他的身影。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檀斐回到了自己家。
一个小时后范茜与孟檀音也各自回了家，
途中去过这栋楼的高大成年男人仅有檀斐一个人，小区内进出的男性也只有寥寥几人。
肖煦在一旁补充道。
“据调查他们都各自回家后再也未出来过，住的地方也与范茜所在的地点相去甚远，一个在最东面一个在最西面，如果去过，那么长一条路是不可能完全没有出现在监控中的。”
孟檀音瞪大了眼死死盯着电脑屏幕，反复循环播放，生怕有什么自己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渐渐地，握着鼠标的手开始颤抖。
眼睛干涩得过分，孟檀音流下了生理性泪水，闭上双眼时不忘说出心中问题：“檀斐为什么会去那里？”
肖煦抽了张纸巾递给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回答道。
“不知道。”
“我要去问他，一定有其他原因。”孟檀音忙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拨出檀斐的电话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肖煦沉默了一瞬，眉毛几近拧成一团。
“实不相瞒，从刚刚我看完监控开始，我就联系不上檀队了。”
第36章
“可能是手机没电了，也可能是坏了，没信号了，先别给他定罪。”
“我去找他。”
孟檀音神色坚定，双手撑在桌上就要起身去寻找檀斐。
此刻，有警员脚步匆匆地赶来，急促地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
“肖警官，孟医生，死者口中绒毛中检测到了两人的dna，除了死者本人，另一名是……”
警员说到此处，犹豫了一瞬才深吸一口气，在呼出这口气时低声说出答案。
“……檀队的。”
此言一出，孟檀音霎时手中失去力气，瘫倒在了椅子上。
椅子发出的“吱呀”一声似是她心中发出的呐喊。
肖煦的面色更是铁青一片，夺过警员手中报告又来回翻看了好几遍，手指攥得铁紧几乎要将它捏碎来。
最终双手垂下，缓缓闭上了双眼，沉声开口。
“我这就去向局长报告，发布拘捕令。”
肖煦转身离开，出门时猛地一个踉跄差点摔跤，身旁警员忙扶了他一把。
模样滑稽，此刻却无人能笑出口。
孟檀音顾不得脚上伤口，快步走向了化验室，她要自己再去测验一遍。
孟檀音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檀斐是会作出这种事的人，他分明就是一个善恶分明的保护人民的英雄，会第一时间去保护无辜的人，也不会伤害无恶意的人。
也是她的英雄。
走进化验室内，看见那团沾染着粘液与血液的棉絮状物品，孟檀音宛如被人当头棒喝。
不是因为那恶心至极的模样，而是看见了那一抹白色棉絮中夹杂的浅绿色，以及一只龙角。
赫然就是她当初送给檀斐的小恐龙抱枕。
“孟医生，你来了。”同事发现了她，神情悲痛地与她打了声招呼，眼睛红红的。
“小茜她……怎么会遭遇这种事，这凶手简直心理变态！”
孟医生神色一怔，眼中亦漫出悲伤，声音却极度坚定。
“他绝对逃不开法律的制裁！”
方才的震惊已然被压下，孟檀音从负面情绪中脱离。
孟檀音口中这个他当然不会是檀斐，越是所有事都将矛头指向檀斐，她就越不会相信这件事跟檀斐有关。
“嗯！没错！”见平日里与范茜关系最好的孟檀音这么坚强，那名同事也受到了鼓舞，重重地点了点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见到小恐龙后，孟檀音反而认为她不需要再去测验一遍。
其中有檀斐的dna是肯定的的，因为这根本就是檀斐的东西，只是被人拿去做了不好的事。
孟檀音赶回了家，用警局的工作证明让物业打开了范茜家紧锁的房门。
屋内的摆设还是与走之前是一样的，没有被翻动过。
孟檀音戴上手套，开始在屋内搜寻是否有什么被众人忽略掉的细微线索。
沙发下的一根金色发丝吸引了孟檀音的注意。
沙发下难以打扫，灰尘众多，这一根头发很短在下方并不显眼，也难以被察觉。
范茜的头发是黑色的短发，而这一根发丝是金色的卷发，材质看起来不是真发，是高温丝制作的假发。
孟檀音将其放入外套的内侧口袋中，走到范茜的衣柜旁缓缓拉开，里边并没有假发一类的物品。
脑中闪过一个画面，那时的监控中，有两名女人结伴进过这栋楼，其中一名就是金发。
正当孟檀音认真回忆时，变故横生。
忽地被一片湿热捂住了口鼻，孟檀音一惊，自己大意了。
即便孟檀音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想要用痛楚来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意识还是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