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小声问道:“小道长,你把宋姑娘封印了?”
灵岩子点点头,道:“未曾到过地府经因果了结轮回的命魂,留在他体内,始终于他身体不利。
世间大道,皆有因果,该了时便了,否则因果只会越积越深,待到爆发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袅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问道:“你的意思是,宋姑娘前世没有去了结因果,这世她如果影响了尹公子,让他做出了与他原本所做之事不同的选择,便是改变了尹公子今生的轨迹。
那么,到最后这一生结束后,尹公子将会在地府同时承受两世带来的因果,对吗?”
灵岩子见她理解了,欣慰地颔首,“不错,袅袅果然聪慧。”
这已经是小道长第二次夸她聪慧了,看来她真的很有慧根呢。
袅袅得意地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教的。”
小姑娘得瑟的同时,还不忘拍了一记灵岩子的马屁。
“呵呵……我不记得有教过你拍马屁。”
袅袅以一种特别惊讶的眼神看着他,说道:“小道长,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明明说的是大实话啊。”
她眨巴着大眼睛,好似在说:看我看我,我多真诚?
灵岩子一顿,“行吧,就当你说的是实话。”
说完也不再管她,剑指在尹连晓额头上轻轻一点。
收手后,尹连晓缓缓睁开眼,涣散之色已褪,眼中一片清明。
灵岩子看着他额间那道细纹已然消失,放下心来。
袅袅看着这样的尹连晓,感觉又看到了宋晓莲出现之前的尹连晓。
说不上区别在哪里,就是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
人,也是好神奇啊。
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有三魂七魄?她也有前世今生吗?
她好奇地朝尹连晓试探地问道:“尹公子,知道宋晓莲姑娘吗?”
尹连晓疑惑的回看她,“宋晓莲?在下不曾识得叫此姓名的女子。”
看来是真的忘记了。
“哦,没事,大概是我记错了。”她随意道。
尹连晓也没当回事,想到还在他房里躺着的去远信,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为难道:“崔公子,今日也看到远信了,不知这斩桃花一事,何时可行?”
灵岩子说道:“不瞒尹公子,你这桃花,崔某斩不得。”
尹连晓很是意外,随即想到白日里对方所说的,正缘与偏缘的话。
这……难道……
他脸色蓦地一白,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崔公子,你…你跟我开玩笑的吧?”
灵岩子看着他,没有说话,神情再正经不过。
尹连晓只觉得心里沉甸甸地。
完了!
他艰难道:“崔公子,这——真的不能斩吗?”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把两个正缘之人的缘分强行斩断,有损阴德,在下实难为之。”
灵岩子一本正经说这话的时候,袅袅在边上看着他,满眼的不信。
不过尹连晓的心思都苦恼所占,却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
他现在只觉得,从心里到嘴里都在发苦。
灵岩子拍拍他的肩膀,道:“尹公子,顺从天意,尊从本心,方得自在。在下言尽于此,公子留步,我们后会有期。”
说着,带上袅袅离开了府衙。
尹连晓看着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长,最后消失在了他的视线。
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他眼神有些发痴,嘴里不断重复地念着灵岩子最后说的话:“顺从天意,尊从本心,方得自在。顺从天意,尊从本心,方得自在……”
“天意……本心……,天意……本心……”
突然,他眸光一亮,像是一道光划开重重迷雾,照了进来,带来的光明让他心中无比亮堂。
他抬头看着漫天的繁星,只觉得近期的烦恼都一扫而空。
“既然我心中有意,顺从心意,让自己高兴,这也许本就是天意,与他人何干?又何需顾忌他人想法,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笑,任他笑;他鄙,任他鄙,我自在便好。”
“哈哈哈……”
说完,他仰天大笑了几声,似是要把这些时日的郁气通过笑声,都散出去。
“尹书吏,你在那做什么呢?”
两个巡夜的捕快见他一人站在那里傻笑,奇怪道。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疑惑。
被人看到他如此,尹连晓略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想到心结已解,又松快起来。
他笑道:“无事,今夜月色正好,很适合细细欣赏,两位捕快大哥你们忙,在下先回去了。”
说完,便转身往他住房处而去。
远信还在等着他回去呢,他出来时间长了,他该要担心了。
他的步子越走越快,最后竟然跑了起来。
他要赶紧回去,想要马上见到他。
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告诉他,他愿意与他在一起;
告诉他,此生他若不离,他定不相弃。
告诉他,好多好多……
也是此刻他才发现,原来他想与他说的话,有那么多。
那道阻拦着感情的长堤一旦打开了缺口,爱意便成排山倒海之势向他扑来,一发不可收拾。
那两个捕快看他匆匆离开,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这就走了?”
另一个没好气道:“不走,站这里干啥?喂蚊子吗?”
“也是,这蚊子也忒多了,我都被咬好几个包了。”
“还不都赖你,都跟你说了要点驱蚊草带上的,你嫌麻烦,偏不带,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那驱蚊草的味儿,我闻着头晕,唉?还别说,今晚上的月亮还确实挺好看,白花花的。”
“还白花花的,你这是说月亮,还是说槐花巷小寡妇的身子呢?”
“嘿……你这人真是,再这样说,我跟你急啊,都跟你说了,我跟刘大姐清清白白的。”
“行行行,你们清白,那你说,你每月的工食钱都花哪儿去了?”
“那,那不是刘大姐一个女人拖家带口的,日子实在困难么?我就是帮衬帮衬……”
……
他们越走越远,声音也消散于空气里,只留下半圆的月亮在天上静静地洒下她的光华。
而此时,离开的灵岩子与袅袅,走在空旷长街上,正在说着今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