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是傩戏舞者们打头,有的衣袍下面无数触足舞动。
“闭上眼睛。”江云晚说。
“什么?”晏小雪一愣。
“你不闭眼睛,我没法出全力。”江云晚感受着体内正在沸腾的妖血。
晏小雪心惊肉跳地闭上眼睛,她对江云晚的恐惧早已又加一层。
江云晚踏前一步。
一条狐尾忽然在巷子外闪过。
于是无数血肉飞上天。
惨叫声都没有,外面的敌人像是遭遇了天灾,黏稠的血浆溪流般涌进巷子。
江云晚随巷子里的敌人一同望去,却愣在了原地。
璀璨闪耀的背景下,高挑的狐妖站在巷口,九条狐尾在头顶舞动。狐妖染血的长发也向上舞动,已看不清原本的白发。
红衣包裹着的狐妖,双手捧着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看不出身上有多少鲜血。
江云晚从没未过那样的姐姐,也从未见过那样一双眼睛,冰冷得让她窒息。
傩戏舞者们只是愣了一瞬,立刻改变了进攻方向。
“杀……”
音节吐出一半就戛然而止。
喊杀的傩戏舞者上半身已经消失,露出白森森的脊骨断面,染血狐尾缓缓从上面收回。
再没有丝毫犹豫,所有舞者朝巷口冲去。
于是所有狐尾对冲而来。
每杀死一个敌人就有条狐尾就收回去,一瞬之后又爆射而出。明明只有九条尾巴,可巷子中像是横着下起了白色的暴雨。
苏卿卿在巷口岿然不动,却像是用铺天盖地的箭群封锁了巷子。
舞者们只前冲了一步就停住,他们在狐尾的风暴中摇晃,然后开裂,然后碎成肉泥。
只不过十息时间,巷子中所有敌人都消失了,黏稠的血肉覆盖在地面上、墙壁上 ,傩戏戏服的碎片掺杂其中。
九条狐尾缓缓收回,苏卿卿踏着肉泥走进来,仿佛血狱洞开,恶鬼走出。
刚刚玉章就是这样的死法,于是她连所用的时间都没有差错。
“姐姐……”
“玉章出卖了我们。”苏卿卿捧起手中心脏,“不过一切都解决了,驿馆中的其他叛徒也都死了。”
江云晚怔怔点头,并没有太多震惊。
这也是擎天峰历代先人隐藏秘密的原因,神国的诱惑下,任何人都可能成为你的敌人。
她听着这个喜讯,看着对方精致绝伦又沾染血渍的笑脸,上面并没有泪水。
可是姐姐,你在哭啊。
“姐姐,玉章的尸体呢?”江云晚忽然觉得不对。
“被我撕成肉屑了,按照青丘的规矩,背叛者会被挫骨扬灰。”苏卿卿轻轻抚摸着心脏,“不过我留下了他的心脏,这样就可以带回红叶山安葬了。”
看着这诡谲的场面,江云晚却忽然觉得自己能理解,姐姐此刻的感受。
她一定爱护着作为晚辈的玉章,她也一定狠绝身为叛徒的玉章。
妖族就是这样的生灵,爱与恨都浓烈到无法呼吸,于是厮杀成了常性。
她走上前,敛去苏卿卿脸上的血渍,然后轻轻将她抱入怀中。
金色的雨从上空落下,远方又传来高亢的吟唱,游行的队伍正从附近经过。
一边是血流的地狱,一边是狂欢的海洋,二者隔着薄薄的一条线。
“云晚,你和他是不一样的。你是我的唯一,所以永远不要抛下我。”苏卿卿轻声道。
“嗯,我永远都在,姐姐。”
江云晚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时她还是只是个一心醉剑的少年。某个寂寥的午后,她救了条路边重伤的狐狸,惊叹于狐狸的美丽和处变不惊。
现在想来,是因为姐姐她生来就一无所有,那时连仅剩的生命都要失去了,所以无所畏惧。
但也是那一刻,一无所有的狐妖重新有了软肋。
“我们回去吧,还有很多事没做。仪仗还没有检查,赠予各大族的厚礼还有缺漏……”苏卿卿说不下去了,静静枕着江云晚的肩头,仿佛姐妹的身份互换。
游行的声音又远去了,只有金色的花瓣雨还落着。
“我还不能睁开眼睛吗?”寂静中晏小雪忽然弱弱道,但是没有得到搭理。
这个盛大光明的春天,祭春大典的前一夜里,一条消息在忽然在王庭的暗涛中流传。
这是条用无数生命验证过的消息。
不周山峰卿江云晚,非大妖不能杀。
第四十七章 我觉得你不是
天蒙蒙亮的时候,还有薄雾在山中漂浮。
王庭正北方的山峰高峻,山峰在平原上的倒影像柄长剑。
如果有人从高空俯瞰,就会发现“长剑”和王庭中的夜宫在一条直线上。
山峰比王庭的历史更悠久,古时大妖们就在这里祭祀天地,随着无数岁月更迭,逐渐成了如今的祭春大典。
今日便是祭春大典。
各族王公还没到,已经有王庭的侍从们登山做准备,手捧着各种礼器。
薄雾之上的山顶早已被削平,铁青色的山石筑成肃穆的高台,四面的阶梯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