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的某一天。
微风掀开世界的帷幕,那是一片白色的世界。
素白透明的繁华开满大地,每片花瓣都是精纯的剑气在缠绕,花海一直铺到世界尽头。
花海中心的大花苞独一无二,一位女子就在花苞下背靠而坐,静静地抱着双膝,把脸埋在双膝中,不去看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
天穹已经碎裂,大地尽是鸿沟,只有这些透明的花填充在天地间。
而女子仿佛是个木偶,就这样无声坐着。
又过了很久,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天穹的破碎修复 大地的沟壑平整。
这个世界总算有了完整样子。
花海中忽然生出群蛇,无数漆黑的群蛇从江云晚脚下游过。
然后大地中心的花苞,终于凌驾于花海之上盛放。修长剑身自花蕊中刺出,仿佛是直朝天穹的剑碑,却又够不到那里。
这里是陆府天地的万象之景,很久以来的种种异象,便是外面她千疮百孔的身体在愈合。
这里没有日升月落,但时间确实在奔跑。可女子就像一颗抱着的卵,时间洪流冲刷而过,却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陆府天地已经恢复,很久前她也曾进入过。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诸多剑气花朵都变得巨大,莲花般高举,江云晚就像其下的一粒石子。
整个世界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
直到某一天,忽然有微风刮起,无数透明的花瓣摇曳,每片花瓣上都有光影出现。
有的花瓣上是一个小女孩走出雪原,有的花瓣上是一个小男孩登上擎天峰。
还有的是那座烟柳画桥的大城,有的是那个霞光常栖的镇子。还有形形**的人,伴随着一个个地点出现又消失。
那是两份记忆的回溯,却依旧无法引起女子的注意。
于是又过了很久,这个世界除了白色,终于又多了些许的红。
那是从天空降下的雨,但看起来像是无数血滴落下,江云晚坐在血雨中,像是被抛弃的小女孩。
血雨之上同样有光影,每一滴都镌刻着一个画面,但并非属于坐着的女子。
有的雨滴中是位长发坠尾的女子,有的雨滴中是位背刺海棠的美人。
血雨碎裂在花瓣上,各色光影便也都碎在一起,泛成涟漪。
江云晚随着涟漪轻动,仿佛那些记忆直接滴入她的身体里
从小到大,从生到死,那些女子平生的记忆在脑海中掠过循环,仿佛她在经历一场场轮回。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所有的轮回都结束,血雨停下,花瓣上的光影都消失,天地间一片死寂。
女子仍旧悄无声息。
“哎呀呀,真是厉害。”
一道飘忽不定的声音在旷野中回荡,是个女人的声音,又像是许多女人一起在笑。
江云晚终于抬起头,可她的神色阴冷而死寂,便如这个世界。
黑红色的气息在前方卷起,随即化作一个女人,她的身形也在不断变幻,或清丽或妖娆,像是许多女人站在一起。
那是妖气中诞生的怪物,也是破封的恶鬼。
百魅。
“这段岁月在外界便该有十年了,你自我封闭了几年,又在我调出的记忆中经历了几年的轮回,依旧没有任何动摇。”百魅几乎要鼓起掌来,“真是厉害!”
这里的时间感觉与外面不同,里面感觉已经几年,外面可能才几个月。但对于经历的人,便真的像几年那样漫长。
“但也真是可怜。”
“没了唐湖,也没了师傅,也没了未来。”百魅在花海中走来,轻声笑着,于是所有声音都跟着笑起来。
但江云晚像是无知无觉,没有反应。
“想要出去吗?”百魅低头。
江云晚终于抬眸,血红的蛇瞳盯着百魅,眼底却空空荡荡。
“还是有反应的嘛。”百魅饶有兴趣道:“让我猜猜是为什么?嗯,你什么都没有了,想要出去复仇,想要杀很多人,对不对?”
江云晚无声无息。
“可是你出不去的哦。”百魅点着下巴,像是天真无邪的女孩,“那个臭和尚留下了禁制,天元才能出去。可是靠你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让这柄剑捅到天上呢?”
江云晚背后的巨剑,便是道树的显化。修行者要通天地,这株道树自然也要通天地。
“你在想什么?啊,是啦,整片妖气海洋蒸发了,那可是我多年的积累啊,直通天元的资粮应该够了才对……哪有那么简单!”
“啧啧,你应该感谢我。”百魅掩嘴轻笑,“若非我从中将诸多真元收拢起来,你根本来不及吸收,就已经被撑爆了,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死。”
她敞开怀抱,不断有女子从她体内分出,或是窈窕动人,或是玲珑可爱。她们在两边环伺,包围江云晚。
那是缺月阁的历代花魁,只是少了李幼念和海棠。花魁们曾经被百魅吞噬,后来被江云晚救出,现在不过恢复原状。
百魅聚拢的真元构成了她们的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