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岩子看着袅袅小手上的那条红痕，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是想到她干的那些事，很快又被坚定所代替。
不能心软，若是不能狠狠地让她知错，这胆大包天的姑娘，以后都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他只能逼着自己硬起心肠，道：“你今日第二错，在于你涉足风月场所，出入烟花之地。
我曾多次与你交代，城西乃不洁之地，不可去，今日你偏偏就去了，不但去了花街，还进青楼。
那里人蛇混杂，牛鬼蛇神众多，若是遇到心怀叵测之人，后果不堪设想。”
袅袅不服道：“遇到坏人，我可以打他们。”
灵岩子看着她的目光一厉，还敢还嘴。
看来，方才打得还是轻了。
“打他们？若是平常凡人，打几个便也罢了，若是他们用其他手段呢？或是下毒或是使计，你能保证自己就一定能避过？”
袅袅犟着嘴，不说话。
“就算你不怕毒不怕凡人，那万一遇到别的什么妖魔鬼怪呢？你觉得你那半吊子的术法能顶多久？”
大概是想到自己练了多次都未能成功的隐身术，又想起只能定住人半炷香时间的定身术，还有四不像的障眼法……
袅袅败下阵来，乖乖低头不语。
灵岩子道：“此错，你认是不认？”
“我认！”
认下的同时，袅袅也在心里狠狠地发誓，早晚她要把这些术法都学会。
等她修为比他高的时候，他犯错，她也打他手心。
“啪。”
正当袅袅在心里暗暗畅想着小道长被她打的满头包，又被她追得四处乱窜的情景时，手上又传来一阵巨痛，把她拉回了现实。
“呜呜……太痛了。”
小道长是大坏蛋，他打得这么用力，一点都不喜欢她。
她以后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灵岩子听到她哭得伤心，心里也不好过。
暗暗后悔，刚刚是不是打得太重了？
可——玉不琢不成器，树不掰不直。
小姑娘再不教，就要长歪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睛不要落在小姑娘的双手上，继续道：“你今日第三错，错在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既然，你已经去了那里，便该知道那里是做的什么营生，你若只是在外瞧瞧热闹就回来，也罢了。
我只当你好奇心重，想看热闹。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闯入待客花娘的房间，看他们行那等云雨交易之事。”
袅袅原本低垂着的头豁地抬起来，瞪大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反驳道：“什么云雨之事？我才没有去看人家云雨。我都听到了，那男人分明是在行凶！”
灵岩子额角青筋暴跳，“你还狡辩？”
前面的错都认了，打也挨了，这会儿袅袅也很委屈，她不服气地道：“就是在行凶，那男的还说要弄死她，人家姑娘都说她要死了，在求饶呢。”
因为灵岩子确定地说过笑春风里没有妖精的气息，她现在倒是不再坚持称那女子是小妖精了。
“我进去的时候，那姑娘还被逼着下跪，手反剪着，就像……哦，对，就像前几天王富在衙门里被捕快们压住时一样，双手都被反剪到身后了，分明是只有犯了错的人才会被那样扣住手。
还打她屁股，不是行凶是什么？”
“哪里是在行云雨之事？小道长你别欺负我当人时间短，我可是看过书的，书上说了，行那巫山云雨、颠鸾倒凤之事时，分明是无比欢愉的。
既然欢愉，那当然是要笑了，哪里有哭着求饶的。
我进去就是要教训坏人，救人的。做的是好事，小道长你不能因为这个打我。”
一番话下来，袅袅说得理直气壮。
最后那昂头挺胸的小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灵岩子错愕地看着她，因为一开始太过于惊讶，而未能打断她的话，让她吧啦吧啦说了这么多。
他总算理出来一件事。
小姑娘是真的听了不少，也看了不少。
但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听到的看到的事代表了什么。
…………
灵岩子的怒气，很神奇地消散了。
接着涌上心头的是一股无奈之感。
也是他疏忽了，山下与山上总归是不一样的，他也要改变一下方法了，不能总是让小姑娘先自己体会再来教。
这世间，人多事也多，小姑娘所见所闻也只会更多，有些该回避忌讳之事，他还是要提前说与她听才是。
想到此，灵岩子不免又觉得有几分为难。
他与小姑娘男女有别，这闺房之事，他要怎么去教她？
就这样直白的讲吗？
不行。
让别人讲给她听？
更不行。
他只要一想到别人与她讲那些事，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小姑娘一直都是他来教的，这种事哪怕不便，也绝不能假手于他人。
既如此，那便只有一个办法了。
主意落定，灵岩子心下放松，语气也平和了下来。
他对袅袅道：“并非行凶……”
说着自己也意识到，这样说好像也不太对，有些人确实在床笫之间行事狠厉不端，癖好怪异，称之为行凶也不错。
于是他又换了个说法。
“总之，那些男子去寻花问柳，花娘接客做生意，行的自然是男女之事，烟花之地本就做的这些营生。
你不懂这其中许多，我便也不怪你，只是你万万要记得，以后不可再如此鲁莽行事了。”
袅袅听他这话，先是高兴，小道长这是不再打她了？后又皱眉，所以真的是她搞错了？
她可是看过《美艳花魁的无边风月》的人，当然知道笑春风是做什么生意的地方。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会更好奇啊。
可是书上写花魁娘子接客做那些事时，明明写的都是：“此事无比美妙，身心欢愉，直叫人如置身云端，仙音环绕，身轻如羽，舒爽又畅快，欲仙欲死……”
可她昨天看到的那个姑娘，就很痛苦的样子，哪里欢愉了？
骗子！
那个写书的人，是个大大的骗子，她以后再也不看他写的书了。
原来，那种事根本就一点也不美妙，一点也不快乐，她以后都不要做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