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菜可谓是做的万众瞩目。
事关天厨的尊严，凌明哲倒也没有过于儿戏，甚至冲月清音要了碗饭来，看样子是准备在这吃完的。
月清音瞪大了眸子，这个要求显然是在她预料之外。
众人瞪大了眸子好奇的探头看过来，嗅着不远处飘来的香气，不论是否喜欢川蜀菜的，都不得不夸一句香。
事实证明，做菜确实和目不识丁毫无关联。
凌明哲带着几分近乡情怯的心情，看似简单的一个举筷的动作，其实内心已经纠结了许久。
他怕自己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打心底里希望可以在宣京吃一口正宗的家乡菜，又唯恐面前这道菜让他失望。
只怕是唯有在夜色中，梦回江州吃一口地道美食。
孰料，想是这么想的，身体却仿佛完全占领了大脑的控制权。
凌明哲似乎忘了自己是被月清音抓上来做考官的，一连吃了小半盘。
迎着月清音略显讶异的目光，才见他回过神来，轻咳一声，矜持的擦了擦唇角。
“过。”
简简单单一个字，落定了鲁达下一轮天厨大赛的资格，也燃起了下方吃瓜群众心里跃跃欲试的心！
文试不过还能这样啊！
正当众人满脸激动之色的看向台上，凌明哲完成了任务，却已经一声不吭的伸手端起了还泛着滚烫热意的盘子，一手捧着饭碗往月清音尚未开业的八仙楼内走去。
月清音眨了眨眼，不算了解凌明哲寡言的性子。
可是这个‘过’字，莫名的让她听出了十二分的满意！
月清音眨眨眼，看向鲁达。
“呵，鲁先生好厨艺！本王妃佩服。”
“恭喜鲁先生，获得下一轮参试资格。”
月清音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声宣布，点燃了多少远道而来的参赛者失落而无奈的内心。
他们之所以走上厨师这一道，十有八九就是因为文采不行。
可是人活着，总是需要一项技艺傍身。
厨，便是其中之一。
原本已经借此机会千里迢迢的赶来了宣京，又在文试面前止住了脚步。
众人甚至做好了准备满载而来失望而归的准备，鲁达的出现，却似乎在众人的眼中点燃了一星不一样的烟火。
“王妃殿下，请问目不识丁之人可否参加这一轮比赛！”
月清音闻言一愣，愕然看向了台下。
来者是一名看起来约莫弱冠年纪的年轻人，比起鲁达的壮士形象，他更像是一个上京赶考的读书人。
不过月清音的愣仲不算太久，见状不过一笑。
“自是可以。”
她想了想，总觉得今日鲁达的表现格外出彩，说不定开放初试资格，还能收获更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短暂近乎不超过一息的犹豫，便听月清音冲台下朗声宣布道：
“今日起，明日复试前，八仙楼举办第二轮加试。”
“目不识丁者，可凭拿手菜肴获得复试资格！”
随着月清音落地，震天的欢呼声响起！
纪雪风等人站在人群之中，听着这般振聋发聩的欢呼声近乎都吓了一机灵，露出一副惊愕之色。
“不是吧，这么多人都不识字吗？！”
他显然是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许多因不识字而错过比试资格的人在。
“可能是家里条件不足吧。”
王之彦似乎并不过于意外，神色冷静的扫过了众人。
人群之中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粗布麻衣。
相较起来，怕是家里农耕粗活不断，一来没有时间和精力。
而来，怕是也没有那个财力和物力供孩子读书认字。
毕竟如今的辽国，私塾虽然有大肆开办，但比起辽国广阔的国土来说，仅仅是私塾的开设，未免过于杯水车薪了些。
这些现象，只怕是要等下一代的下一代，才能有所改善，远非一日之功。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露出几分好奇之色。
他们心里都在思考。
老凌呢？
怎么给人当了一轮评委，眨眼连影子都没了。
几人默不作声的绕过侧门来到了八仙楼前，只有夜北冥若有所思的看向方才鲁达做饭的地方。
柴火在大理石铺设的道路上留下几分漆黑的印记。
一口铁锅扣在燃烧的柴火之上，眼看着火焰已经熄灭，不会再有火星引燃阁楼的风险，夜北冥微微放下心来。
“有两把刷子。”
他们之前在军中也偶有在外做饭的时候，军营里最严谨的要求便是做饭之后炊火连必须就地熄灭火焰，避免死灰复燃才能离开。
看样子这个鲁达确实是不如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停顿片刻，迎着纪雪风回头催促的目光淡然迈步踏入了大厅。
走入大厅之内，众人却是一愣。
初试的事情月清音交给了秋葵全权接手，眼看着八仙楼门外已经络绎不绝的排起了长龙。
只是下午的加试便不会再入破格的鲁达那般条件苛刻了。
考虑到时间和准备的问题，加试的地点定在了八仙楼的后厨。
一会由秋葵登记完毕之后，统统随着她道后厨领取加试的项目。
而众人饥肠辘辘的正午，凌明哲已经久违的用上了一顿朝思暮想的家乡菜！
“喂，老凌，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眼看着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整整一碗饭已经下去了大半，远超平时凌明哲随他们出去用膳的速度。
纪雪风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愕然之色。
“尚可。”
凌明哲身体是诚实的，嘴是硬的。
说着挑剔的话语，他手中的竹箸却从始至终没有停下半分。
“嘿老凌，你也不能光吃独食啊！给我尝尝味儿。”
纪雪风说着，抽出桌案上的筷子，一双眸子盯着面前看起来似乎很不错，但吃下去应该很难受的鲜红色豆腐。
凌明哲难得剑眉竖起，一伸手挡住了纪雪风的筷子，没好气道：
“你少来，吃完你回去又要喊胃疼！”
“嗐哪至于，我也不是纸糊的，以前也不是没陪你吃过川蜀菜。”
凌明哲：“……”
你管那叫川蜀菜？！
那就是放了辣椒的宣京菜！
他想了想，终究也不再拦，只是任由纪雪风一副贱兮兮的模样凑上前来夹起盘中的豆腐。
众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清楚纪雪风未必是当真想吃，不过是日常范建想逗逗老凌罢了。
毕竟若不是纪雪风性格跳脱一些，他们这群人聚在一起，一下午憋不出三句话来。
孰料，一块滚烫的豆腐入嘴，纪雪风不由得嗷呜惊呼一嗓子！
他倒抽一口凉气，一边宛如抽风般用手在嘴边扇着风，一边露出一副分不清是享受还是痛苦的神色，语焉不详道：
“里娘，这到底是辣还是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