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林诚跟在易言之身边这些年，可谓是尽心竭力面面俱到，被一条消息搅和到自认失职还是第一次。
三分钟前，小小姐发来消息，拐了一百八十道弯儿后很突兀问了句——
“那阿易有常用的香水吗？”
林诚当下便沉默了，不是因为看穿了对面姑娘的小九九，他只是单纯地不知道答案。
偷瞄一眼身侧的老板，打破社交距离的野心霎时间占据高地，连场合都忘了，斜过身子，小心越过桌面那盏暖色水晶灯，凑近易言之，鼻尖耸了几下。
很淡的冷香，得再近些。
于是很小心地扭头，之后很猝不及防地对视。
林诚：……
“老…板……易总。”
乱七八糟。
易言之折好手里的报纸：“有事？”
八面玲珑的林助：无助.jpg
无端从那沉静无波的目光中读出许多情绪，比如因为行程调整未能及时申请航线所以不得不忍受延误航班的不耐。
甚至没有犹豫，全锦帆乃至全易氏第一爱老板的林诚笑着递出手机，点头：“小小姐的消息。”
要维护好总助的颜面。
易言之接过手机，林助自觉退回小沙发，装模作样招人送些茶点，期间不时关注一下老板的反应。
憋了许久，就不痛不痒问了句香水。
易言之看着那条消息，一时有些好奇沈杳杳的脑回路。
半月前的那通电话后，孟栖月很是周到地给易言之补发了条消息解释，电话打得突然，总得让人清楚前因后果。
易言之听完未置一词，只耐着性子等小姑娘作何反应，现下看……没什么好看的，一颗情窍不开的脑袋罢了。
木木林：「 没有」
消息回得快，沈净慈瞧见那两个字，立时推开试卷，葱白的爪子急急忙忙。
-
“(。_。)”
“有的。”
-
“没有”
-
态度十分坚决，姑娘长叹口气，看了眼手边剩下的四篇，鼓鼓脸颊，再提不起半分精气神儿去写了。
五月中旬。
动画表演结课，老师用了两节课点评当初留的模仿作业，沈净慈和邬呜实在演不出《the lovers》的紧密和荒诞，频频笑场后改选了罗特列克的《in bed》， 老师评价说精致又敷衍，最后折算成绩……勉勉强强下偏上。
那会儿微信新上线了朋友圈功能，沈净慈终于从qq挪了窝，很顺带地发了生平第一条朋友圈。
文案：《the lovers》+《in bed》
放在一起看很容易多想，配上图更显真切，唐其野吓够呛，连着评论了一串儿问号，在一众同专业朋友的哈哈称赞声中很是独特。
沈净慈没意会到，只问他拍的如何。
他回牛逼，姑娘被哄到，全然不记得自己只得了个下等分儿。
两人聊完，那文案加配图转眼就被不明所以的唐其野传到众所周知。
他说，沈杳杳表白的方式真他妈牛逼，后来连谢知昼他们都来道贺，言语间甚是欣慰。
沈净慈看着满屏的祝福方知自己闹出个什么乌龙，她没耐心挨个解释，只拨了唐其野的号码，谁掀的土谁再给填上。
没打通，唐其野闲得紧，正顺着电话簿以讹传讹，这会儿正传到沈临宴耳根儿，说让他千万平心静气，千万要接受姑娘自己选的对象，毕竟亲成这样，睡成那样，一定是很爱。
沈临宴不大信，回了句扯淡，可对面唐其野三寸不烂舌，不多时，他轻啧声，试探问了句，阿易也知道了？
“不知道吧，三哥也不大提这些。”轻顿了下，唐其野若有所思道：“但杳杳的事儿——”
怎么也该和易言之通个气儿。
毕竟紧了这些年，唐其野深吸口气，马不停蹄给易言之拨了电话，半点不在意什么未接来电。
态度要温柔，语气要委婉。
好一番啰嗦又一呵而就的讲述后，唐其野长歇声，总结：“ 沈杳杳她有对象了。”
明明一句话就能交代清楚，易言之停下笔，抬眸时视线落在桌前的黄色摆件上，静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问：“你说的图在哪儿？”
听语气尚且咂摸不出什么，唐其野回：“微信啊。”轻顿，补了句：“哥，朋友圈你可晓得噻？”
易言之阖了阖眸，没言语。
一旁抱着意向书的林助十分机敏，将话听了个大概，回身摸出手机一连串的点开点开点开过后，效率极高地翻出朋友圈。
那图片半分没遮掩被林诚送至易言之面前，一睁眼便瞧见了，连缓和都没有。
偌大的办公室内蓦然间静了下来，林诚亦跟着瞧起那两张所谓的表白图，直到电话那头唐其野没忍住开始出声八卦：“三哥，你知道那被窝里的是……”
顽石坠深潭，恍然间回神儿。
易言之蹙眉，丢开不知何时被握紧的签字笔，手指扣在领带结处，三两下扯松，语气淡淡的失了些耐性，径直打断他：“百度识图会用吗？”
唐其野嫌弃，就事论事道：“没有google好用。”
“随便哪一个，图丢上去先认认清楚。”
唐其野：(；′⌒`)
三哥，你凶人。
耷拉下嘴角挂断电话，点开网站将图贴上去。
页面转起了圈圈，唐其野歪在沙发上，差人送些点心来，再低头看屏幕时那无辜的眼睛眨巴好些次。
也没人和他讲动画专业还要弄这些个画来模仿啊。
乌龙一遭来回给人解释，唐其野少不了要挨些骂。好在这人想得开，只觉朋友们皆被忽悠了，大家艺术细胞都没多少，半斤八两罢了。
沈临宴那边知晓完原委才放下心给易言之拨了电话，开口便提照片，问他看见时有否心塞一下。
易言之没搭理，企图找乐子的人败兴而归，转而讲起医院那边的事儿，说那妇人，也就郝雁，近来心急，追着在问换肾手术能不能提前些，小外孙才出生，家里缺人照顾。
“今天呢？”
郝雁来配型的侄女儿，名唤今天。
“昨儿去瞧了眼，精神气儿不错。”
盘腿坐在医院的病床上，啃着苹果，问她闲着？她大剌剌回一句，没，等死呢。
三月份那会儿头一次见，拘谨敏感，闷葫芦性子听不见响，后来病情反复，放弃二次手术后整个脾气都变了，刺儿头般，哪肯好好讲话。
毕竟是沈家人，一来二去被怼出火，沈临宴叉着腰，在病房里无助地转了一圈，扭头就往陈霁礼办公室跑，等个屁的死，做手术，麻溜给那刺儿头安排手术，如今这混账模样，左右不如早前顺眼。
陈霁礼得闲从病例书上挪开视线，看他一眼，后示意桌上的菊花茶：“败败火？”
一杯茶灌进肚子，理智拽回大半，今天的情况，二次手术意义不大。人姑娘也说了，再不乐意临到头还被撬开脑袋。
现下就是配合治疗，吊口气能活多久算多久。
再回去病房时，今天懒散散睨他一眼，二郎腿翘得老高，两手交叠躺在病床上：“怎么，又来看我的肾啦？”
很叛逆很不好惹的模样。
沈临宴头一次经历这种事儿，终究不忍心，遂耐着性子，问她还有什么心愿。
今天扔了苹果核：“想亲嘴儿，跟我。”
沈临宴：……
今天舔舔唇，她这二十年都还没和人打过啵儿呢。
没谱，沈临宴缓了缓，开口：“换一个。”
今天轻嗤一声，扭头去看窗外的银杏树，光秃秃的枝条上不知何时发了苞，窜出青涩的叶。
像是想起什么，她笑了下，有商有量问：“要不说说你妹?”